夏日最后的玫瑰-贝尔格莱德

你要来炸我吗？如果你不来炸我，我就回家去漆我家的栏杆了，因为夏天要来了。

这座城市的气质里有一种历尽波折后， 强烈把握此刻的意味。

和老温聊天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一句“等疫情好了想找个机会去塞尔维亚看看”。

和他吹水聊天了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聊旅行的话题 ——还是他主动说的。这源于前几日塞尔维亚的总统Vučić红着双眼请求中国援助的视频在社交媒体网络上的走红，这个巴尔干半岛上的国家再次回到中国人的视线当中。

想起了Luca和Andrija，他们是我几个月前在贝尔格莱德旅行时偶遇的塞尔维亚人。

Luca是我在贝尔格莱德街头偶遇的塞尔维亚老人。那天我拿着相机在街上瞎拍，他走上前非常热情的跟我打招呼，并指了指相机和我，于是我给他咔了几张，然后他回头招呼他的老伙伴一起过来，但他的伙伴---蜜色肌肤身材削瘦的老人腼腆的挥了挥手。当得知我们来自中国的时候，Luca饱经风霜的眼里闪发出真诚友善的光芒，他告诉我他非常非常喜欢中国—不知为什么听他说中国的时候我有种听到爷爷生前和我聊天的感觉。

临别时Luca再次指了指我的相机和我，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能否和我合张影，同行的伙伴给我们按下快门后，我拿着相机给他回看。他高兴又认真的问我能不能把这张照片发给他，我们问他有没有ins、whatsapp这些社交软件，老一辈的他当然没有，他告诉我可以发邮件给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电话册的小本子—— 这让我再次想到我的爷爷，他生前也有本随身携带的电话本。

临走的时候Luca再三让我把这张合影发给他。回去后第一时间发到他写给我的邮箱里，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写错了邮件地址，信件总是被退回，照片是肯定收不到了，只是每每想到分别时他那张认真、高兴和希翼的眼神，总有丝丝遗憾和愧疚—毕竟对一个老人食言了。

而Andrija则是我在卡莱梅格丹城堡前遇到的塞尔维亚帅哥，当时他和他的弟弟也在看多瑙河的落日，于是我们四个人攀谈了起来，得知我们主要是去克罗地亚旅行的时候，Andrija告诉我他也常常去克罗地亚，而杜布罗夫尼克是他每年夏天都会旅行的地方。

和当下的年轻人一样，Andrija好动、活泼、热情，爱旅行爱生活，并且和Luca一样非常喜欢中国。他告诉我 “China in my list！”临别时贪财好色的我当然互加了ins。

像Luca这样老一辈的塞尔维亚人对中国的好感度大多数都挺高的，是曾经的兄弟国家。而像Andrij这一辈的年轻人也非常友善。其实中国人在前南斯拉夫的几个国家旅行真的很受欢迎，在街头总会看到对你点头微笑的当地人，或抽着烟，或喝着咖啡，或和同伴聊着天。

贝尔格莱德是我克罗地亚旅行抵达的第一个地方。

我去的时候是初秋，十月的东欧还保留着夏日最后的暖意。高楼大厦不多见，沿着我们住的民宿往车站走的河堤岸看到很多废弃的房屋以及大片新建的建筑，已有的建筑外貌大多也是灰蒙蒙的。这个城市的气质很特殊，总让我想到童年的记忆。

这是座萧条沧桑却友善热情的城市。

塞尔维亚在历史上是多灾多难的。

塞族人在7世纪来到今天的塞尔维亚，蛰伏在罗马帝国和拜占庭帝国之下，达数百年之久，于公元12世纪独立称王。雄极一时之后，又在16世纪被奥斯曼帝国所灭，塞族人一部分在奥斯曼的统治下挣扎求存，一部分在奥匈帝国的庇护下蛰伏，又是几百年后，才再一次站起来，但战火依旧不断。

萨瓦河、多瑙河畔游人如织，如果不告诉你20年前这里仍是一片废墟，你会觉得贝尔格莱德是个安逸祥和欢乐的城市。

和前南的其他城市一样，贝尔格莱德也是个伤痕累累的城市，它曾经历了115场战争，其中有44次被夷平。最近的一次重创是1999年北约因科索沃问题大规模轰炸贝尔格莱德，半个贝尔格莱德被夷平。那是贝尔格莱德历史上第44次被毁。

可能老一辈们会比年轻一代更了解这座城市，他们那一辈人的记忆是在《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在那首脍炙人口的《啊！朋友再见》的老歌，在铁托缔造“南斯拉夫”时代中。

铁托墓就在贝尔格莱德南斯拉夫历史博物馆里，我去完圣萨瓦大教堂后就直接去了卡莱梅格丹城堡。毕竟南斯拉夫在我的印象里只是个名词，而北约轰炸事件发生的时候，我小学还没毕业。

圣萨瓦大教堂Church of Saint Sava是世界上最大的东正教堂，是塞尔维亚近代皇室加冕之地，地位非常高。

教堂内部精美绝伦的内饰。

我在这里赶上了一场婚礼和一场洗礼。

出了教堂烈日当头，我们往米哈伊洛大街的方向走。因为是周末，大多数的店铺都关门，街道很冷清。

莫斯科酒店在米哈伊洛大街上，这是塞尔维亚最老牌的高级酒店，具有毋庸置疑的地标意义。莫斯科酒店的咖啡吧，一百多年来依旧是门庭若市。据说最早期这里都是贵族的专属聚会地，不少有身份的人还会有专座。

贝尔格莱德的艺术氛围很浓厚，一路看到了几个当地画廊，有隐藏在闹市中的也有潜藏在不知名小街里的。

Geca Kon书店，据说是巴尔干最古老的书店。它曾经出版了诺贝尔奖获得者安德里奇的波斯尼亚三部曲，还有塞尔维亚奇书《哈扎尔辞典》。

因为是周末，大多数的店铺都关门，街道很冷清。

米哈伊落大街的尽头就是卡莱梅格丹城堡，也是萨瓦河与多瑙河的交汇处，这里是观赏落日的好地方。

整个城堡由巨大石块建成，17世纪时，这里是凯尔特人统治下的军事重地。后来经历无以计数的战争、破坏、修复、重建，现在，仍然在两河交汇处静静凝望着贝尔格莱德这座曾经经历无数战争、又重生的城市。

看着安逸享受夕阳的人，他们聊天，他们散步，他们眯眼，他们拍照，他们各不相同但他们却一致的享受当下，这让我想起了库斯图里卡的影片《生命是个奇迹》—— 生命是个奇迹。不管这座城市如何久经沧桑却依旧不屈不挠，这里的人仍然懂得享受一朝一夕之乐，即便只有一个下午的落日也要好好享受。

大概是经历过创伤，才有一种独特的美。

撰文&摄影: Dou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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