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雨

字号+作者:铁路小可爱 来源: 2020-03-31 09:41 我要评论()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木达这一年古都少见了雪,而常有雨不断,加湿器少了用场,本就耐旱的多浆植物也省了照料。连日来更是阴雨不断,算春雨缠绵了。出了门去,在这一路口尚撑着伞,到了'...

木达

这一年古都少见了雪,而常有雨不断,加湿器少了用场,本就耐旱的多浆植物也省了照料。连日来更是阴雨不断,算春雨缠绵了。出了门去,在这一路口尚撑着伞,到了下一路口却有一片天晴了,让打伞的人显得异样。或许因盆地的关系,晴雨在京都都甚感性,不如隔壁大阪气候的爽快利落。两地尽管相距仅数十公里,大阪快晴的时候,京都的天却在时时变化,欲晴还雨。于是,在这一个瞬间刚舒了一口气,到下一个瞬间又感伤心头了。

行到高濑川沿岸,樱花有满开的了。在这科罗纳的时代,游人几乎绝了踪迹,还了古都悠然清寂的面貌。自然,这清寂让沿途的店家暗暗叫苦,但也有了倚在店铺门边独享樱花翩翩的闲暇。樱花和科罗纳似乎同样的公平,对任何人都示颜开放(无差别传播),并不分贵贱。雨中的这些染井吉野樱,因承袭了淡墨樱的血统,本来就浅淡的颜色显得更灰暗了些,细微的雨,扫落花瓣之上是悄然无声的。

高濑川沿岸雨中樱花 photo ©︎ 木达

樱树的“枝态”是成就其曼妙身姿的重要因素,无论是春季赏樱还是秋季赏枫,最佳的地点便是树下,身在枝蔓之中,那是做鬼也风流的地方。

而当樱花枝垂水面时,就更加风情楚楚了。如高濑川这样细窄的水道,便是为掩映满枝的淡粉而存在。想来银阁寺外那条哲学小道,若不是白川疏水的帮衬,不知要让赏樱者少却多少兴致。其实各地都有水道以樱树夹道,即使鲜有名气,其樱垂水面的景致也是赏心而悦目的。有了水气,便会生出灵动与温润。雨也是如此,让旧都的街头巷尾少了方便,而多了情绪。

高濑川沿岸雨中樱花 photo ©︎ 木达

穿过高濑川,到了鸭川岸边,行人寥寥,两岸的樱树或有绽放的,或有仍然含苞待放的。

浅显的鸭川河道,在大多数时候清澈可见底,可见这“一级河川”其实甚是小巧。雨落在水面上,全无被江河吞噬之感,而是淅淅沥沥的散落跳跃,保持着每一个水滴的存在感。在天晴的时候,从桥上可将南面的群山望得清楚,而到了雨天,便烟雨朦胧了。有遮有掩,不明真相的时候,可能想象美好,也可能平添忧虑。

雨中鸭川 photo ©︎ 木达

青苔,是旧都各寺各庭园不可少的景致,绒毯般的苔藓青丽并富有视觉上的弹性。

林木下的青苔铺地,让人呼吸到水气,感觉到湿度。时不时有雨的眷顾,青苔也自在些,那么,在少雨的季节,便要靠园艺师的细心照料了。岚山上的临济宗禅寺西芳寺,也称苔寺,算是下了特别的禪功,在庭园中养上了约120种苔藓。只是西芳寺早在1977年以来就抵制“观光公害”,来者需提前预约,拜观甚是麻烦。于是,尚未有缘造访。数年前在镰仓,曾造访妙法寺,也是称苔寺的。酷暑中几乎没有游人,入得寺院境内,立时为绿影笼罩而顿感凉意。

到了深处,石阶全然为莹绿的青苔覆盖,似乎竟有雨意。而第二天,便遇台风来袭,雨势倾盆。日本下雨最多的地方,据说是屋久岛,称一年有366天都下着雨。那里也是宫崎骏作品《幽灵公主》的背景舞台,可以探寻传说中绳文时代的景观。数年前也曾到屋久岛游,幸运的遇到第367天的晴天,了了登山的愿,也照面了绳文的老杉树。

京都三千院苔藓 photo ©︎ 木达

屋久岛绳文杉 photo ©︎ 木达

屋久岛海中露天温泉 photo ©︎ 木达

回到旧都的雨中,仍是断续的节凑和有些柔弱的韵响,还不至于扫落满树的樱花。

这时节的雨也称“樱雨”,若是阵雨更有“花时雨”之称。“时雨”便是阵雨。旧都原来还有另一个“时雨”,是江户时代初期的文人艺术家本阿弥光悦所制茶碗一只。光悦好茶,也制陶,他的茶碗是艺术家的业余遭遇匠人的专攻。他与京都的陶工乐家交好,常向其讨些陶土和釉药来怡情悦性,到烧制的时候再麻烦乐家的专业人士帮忙。光悦这玩票的茶碗自然做得差些,釉色不均,处处有露胎痕迹,正如秋冬之交的阵雨,便铭为“时雨”了。这场断续的“时雨”离了光悦之手,辗转三井、户田等大家后,洒落尾州久田流茶道宗匠下村西行庵掌中。

这便是从江户时代的旧都流转到了明治以后的名古屋了。而在西行庵的茶会上,家道殷实的文人森川勘一郎对“时雨”一见难忘,最终纳为己有。这场不期而至的“时雨”,今天成为了名古屋市博物馆中“森川收藏”的一部分。而三井家自己还留着一多“雨云”,光悦在这只茶碗中积聚着暴雨的前兆,还扫出了动荡的雨丝。

光悦作“时雨”,17世纪,名古屋市博物馆藏 图片来自网络

光悦作“雨云”,17世纪,三井纪念美术馆藏 图片来自网络

除了“时雨”,旧都还有一场“五月雨”,这是乐家第一代陶工长次郎所制茶碗,那是光悦之前的安土桃山时代的故事。

出身朝鲜半岛的陶工长次郎,原来守着本分,烧制陶瓦,却结识了茶人千利休,从此随着利休的尚好,烧制起茶碗来。“五月雨”的黑釉表面散布着茶红色的结晶,如氤氲的水气、雾气,也如烟云,于是有了“五月雨”的铭,意思是旧历五月的梅雨。梅雨总是下个不停,不骤然也不犀利。这永远的初夏梅雨,终于从旧都下到了近代城市的大阪,成了汤木美术馆中的摆设。这美术馆是大阪繁华街中日本料理店“吉兆”的创始人汤木贞一所设,让食与茶汇在了一起。

长次郎作“五月雨”,16世纪,汤木美术馆藏 图片来自网络

无论是“时雨”还是“五月雨”,那釉色都来自于京都鸭川中的紫石,水润之石化成雨,算是循环往复了。看着旧都晴雨的往复,从鸭川岸边持伞观雨归来,再继续科罗纳时代的外出自肃。

2020年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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