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也有“艳遇丽江”,巴勒斯在这写完《裸体午餐》

字号+作者:铁路小可爱 来源: 2020-06-12 05:04 我要评论()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文 | 破远投稿邮箱 | gayspot_edit@163.com一丹吉尔位于非洲大陆西北角,扼守直布罗陀海峡出海口,在现代航运业兴起前,是摩洛哥最好的天然港口。独特的地理'...

文 | 破远投稿邮箱 | gayspot_edit@163.com

丹吉尔位于非洲大陆西北角,扼守直布罗陀海峡出海口,在现代航运业兴起前,是摩洛哥最好的天然港口。独特的地理优势使其成为文明交汇之处。

近三千年来,腓尼基人、罗马人、阿拉伯人、柏柏尔人、英国人、西班牙人、法国人先后统治此地,直到1956年摩洛哥王国独立:此后,丹吉尔日渐暗淡。

对于同性恋来说,丹吉尔还有另一层历史意义:百年前,这里曾逐渐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同志胜地。

彼时,这个北非国家已沦入法、西手中,但丹吉尔因其非同一般的地位,在1923年成为国际共管区。自由港吸引公司与银行蜂拥前来的同时,也成为嫖娼、贩毒、走私和谍战的法外之域,以及同性恋——彼时保守西方眼中的罪犯——特别是同志作家的避难之所。

艾伦·金斯堡(《嚎叫》)、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让·热内(《鲜花圣母》)、加西亚·洛尔卡(《血色婚礼》)、杜鲁门·卡波特(《蒂凡尼的早餐》)、田纳西·威廉姆斯(《欲望号街车》)在丹吉尔留下足迹,有些人更在这座自由之城度过了生命中的艳色时光。其中,就有威廉·巴勒斯,“垮掉的一代”文学运动创始人之一。

前排从左至右:金斯堡的爱人奥洛夫斯基、凯鲁亚克、巴勒斯。

艾伦·金斯堡1957年摄于丹吉尔海滩

“哥们,来点哈希什吗?”丹吉尔老城,23岁的苏莱曼操着阿拉伯口音的英语,向年长一岁的我问道。他长得就像巴勒斯在《红夜之城》中写到的那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柏柏尔男孩——“妓女我也认识。”消瘦的苏莱曼邪笑着,——引着一群嚼着胡萝卜的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2018年初,请了年假和春节假的我,飞赴摩洛哥旅游。在丹吉尔那天,正好是除夕。

“D麻我没什么兴趣,”我被帅气的他吸引住了,“能不能带我去你家里看看?”

“来。”他继续笑着,带我消失在繁杂的街巷中。

苏莱曼引着我爬上他家天台。一幢幢房子就像马赛克,从丹吉尔湾爬上了岸,在蔚蓝的午后风中前后摇摆。

眼前的丹吉尔,应该和野兽派画家马蒂斯的观感很不一样:彩色从罩袍上破茧而出;酒店和公寓楼吞去了远方的天际线;卫星锅像一朵朵钢铁向日葵;八年前剥离全部货运服务的老港,终于学会了寂静。

《丹吉尔湾的景色》,亨利·马蒂斯1912年绘

丹吉尔湾,2018年摄于苏莱曼家

苏莱曼指着对岸的楼房对我说:“那就是西班牙,不过十几公里,”他站在阴影里,提起他舅舅一家多年前搬到巴塞罗那定居,“我也想去看看。

简单的屋内,伊斯兰花纹在地毯上流淌。我给了苏莱曼些小费,和他握手道别:“你知道丹吉尔客栈(Tangerinn)吗?那还有一家小酒吧。”

“没听说过。你为什么去那儿?这里酒吧多的是,我给你推荐。”他的邪笑又来了。

因为,就是在这家旅馆的九号房间,巴勒斯完成了他的第三部长篇小说《裸体午餐》。

1914年,威廉·巴勒斯生于美国圣路易斯。哈佛大学毕业后,申请参军二战被拒。

30岁时因为“无聊”,沾染上持续一生的爱好——毒品。巴勒斯35岁开始写作,《瘾君子》是发表的首部长篇小说,构思自他亲身的吸毒和同性恋经历。这一主题几乎贯穿他的每一部作品。

直到50岁,有钱的父母一直向巴勒斯提供生活资助。37岁,他在墨西哥城醉得昏天黑地,在游戏中无意枪杀了第二任妻子琼——巴勒斯从未隐瞒性取向,琼也深知:我不开心,但有无限的耐心。服刑两周后,巴勒斯获释。四岁的儿子目睹了一切,酗酒身亡时,年仅33岁。

晚年的巴勒斯,将兴趣转向朋克音乐,发专辑,演电影,搞实验绘画,80岁时还在电视上给耐克做广告。三年后,他因心脏病去世,葬在故乡的家族墓地。墓碑上,刻着巴勒斯的全名、生卒年和两个单词:美国作家。

巴勒斯被轮滑球手打飞,1994年耐克Air Max2鞋广告

1959年,巴勒斯在丹吉尔男人和十几种毒品的怀抱里,将自己的“精神活动”结集成《裸体午餐》。

甫一出版,震惊大众。马萨诸塞州以淫秽罪起诉巴勒斯,但最终州最高法院认定作品不属淫秽。

此后,美国再未因同一罪名起诉过第二人。

巴勒斯这部最绚烂的长篇小说——如果勉强称其为小说的话,因为上下文间几乎没什么逻辑关系——之所以如此有争议,读其中几句话便可一窥:

“河对面有个男孩屁股像桃子,可惜我不会游泳,失去了我的小柑橘。”“梅毒们在森林里嬉戏,整夜跟勃起的天使摔跤,投入同性恋的全部勇气,走小路回到生锈的山洞。

”“男孩是石灰石雕像,阴茎上长出一株植物,嘴唇张开,带着吸毒后昏昏欲睡的微笑。”“晚餐是女人的生殖器,用带护翼的卫生巾裹着,烤得很嫩。两个同性恋目光相视,吃得很愉快,血顺着下巴流下来。”“我们在性高潮的灯泡照耀下,通过我们的屁眼看见上帝。”

秘鲁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巴尔加斯·略萨或许说出了不少读者的心声:“他那些实验性、心理迷恋性的故事,总是让我特别厌烦,甚至让我觉得不能卒读。”

但作为一名男同志,我更愿站在杰克·凯鲁亚克那边:“巴勒斯还没有给我们任何能够像《裸体午餐》那样吸引我们破碎的心的东西。

四年丹吉尔时光,巴勒斯用文字构建的排泄暴力受虐愤怒尖叫叹息的激情万花筒,就像一股股能量,积聚,蔓延,在属于它的时刻,肆意喷薄。

我站在丹吉尔客栈前。

天暗了下来。街角生锈的楼房,红色的云在坍塌。巷口的垃圾堆,一个阿拉伯男孩穿着连帽衫,吹着口哨走过。

我按了门铃,摩洛哥女主人为我开了门:“不好意思,我和家人就住在九号房,”她用不太好的英语道着歉,“所有客房也有人入住了。

”她开始带我参观公共区域。

50多年前,“垮掉的一代”另两位先锋——金斯堡和凯鲁亚克——就在楼上的房间嬉戏。楼梯间的拐角,最后一丝光停在蓝色窗棂上。巴勒斯笔下的同性恋,时常浸在这忧郁绵长的蓝中,无尽地Z爱。

走廊上的巴勒斯照片,2018年摄于丹吉尔客栈

星空点燃了柔和的蓝色火焰。

我找了家餐厅消磨时间,等待客栈附属的橘子酒吧(Le Tangerine)开张。按照旅游书的说法,这是本地同性恋人低调出入的地方。

今天,同性恋在摩洛哥违法,违者可入刑半年到三年。

进门时快10点,我点了瓶穆斯林国家难得一见的本地产啤酒,找了个晕黄的角落坐下来。四个年轻人坐在旁边的桌上,低声聊着天。在我准备起身离去时,一个摩洛哥女孩掏出打火机,点了支烟,她精致的妆容瞬间亮起,旋即复归黑暗。

左下:“其实,只要你学会放松下来,等待答案,你的大脑自会回答大部分问题”,出自《裸体午餐》。右:《丹吉尔是……》列举了巴勒斯等78位生于或到过丹吉尔的名人。2018年摄于橘子酒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裸体午餐》就是为敢于在穆斯林国家小酒馆里抽烟的阿拉伯女人——少数、不正常、二等公民、离经叛道者——写就,为我们写就。

以书中一个肛门的故事为例:一名杂技演员为了多招徕观众,教会了肛门说话。肛门一点就通,不久还学会吃饭喝酒,开始成天叫嚷权利平等,要像嘴唇一样被人亲吻,和让它闭嘴的演员骂个不停。不久,演员身上的器官一个一个被胶状组织挡住,神经被锁死在大脑里——除了眼睛,因为肛门什么都会,但没法看东西。最后,演员的大脑八成是死了,因为眼睛暗了,里面没了感情。

巴勒斯随后写道:完全的细胞代表权的最终结果就是癌症……沦为病毒那样的完全寄生状态,只顾复制自己,让宿主退化直至被挤死。

至于人类病毒,贫穷、仇恨、战争、官僚就是它的症状,背离了人类向无限潜能、无限差异与独立自发行为进化的大方向。

再比如一个同性恋的故事:医生找来一个治愈的精神病罪犯拍广告,让他听到什么就重复什么:“微笑地说‘我们喜欢苹果馅饼。’要表情迟钝。”罪犯反问什么是迟钝,还边说苹果馅饼边流口水。医生不悦,让技师换了个治愈的同性恋:

“是的,”同性恋点头微笑,“我们喜欢苹果馅饼。”被放出去时还在点头微笑。

这次医生很满意,但艺术顾问摇头说同性恋缺点东西,缺点健康。医生驳道:“这就是健康的化身。”技师反问:“医生,您怎么能指望一个脑子被洗掉的人是健康的?人已经可以靠替代品获得健康了吗?”

《裸体午餐》写就六年后,巴勒斯说:“我关注的是如何通过精确操纵文字和图像,创造一种行动,改变读者的意识。”再回头看他笔下的疯狂与污秽,除了让人性奋,是否还有点别的东西?

西班牙灯塔在对岸抛洒着一束束黄色蝴蝶。

我转回到丹吉尔老城,等着凌晨一点驶往菲斯的长途车。

循着地图,我又走到下午遇到苏莱曼的那条巷子。上方的拐角,矗立着伊本·巴图塔毫无修饰的墓。七个世纪前,这位伟大的丹吉尔人在刺桐港——泉州上岸,沿着大运河一直来到元大都,将一路所见写了下来,流传至今。

“哥们,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苏莱曼站在下面向我喊道。

我期待的实现了:“想不想随便吃点什么?我请客。”

“来。

”苏莱曼一如既往地邪笑起来。

他带我走向街角的小餐馆,拉着我到最里面,并排而坐,谈起这个无聊的下午。餐厅没别的客人,惟一的服务生站在我们身后,玩着手机。

我们点了库斯库斯和鹰嘴豆汤,热气围着苏莱曼跳起了舞:“我想成为一名导游。”

他谈到去年大学毕业后,一直找不到正经工作,但还在努力攒钱,寄望于去一家私立学校学英语,尽管费用不菲。苏莱曼知道,我和许多既不会阿拉伯语也不会法语的外国人一样,是机遇,是一条路。

我沉默地听着。从纸上学得的浅薄知识,不足以让我提出任何有价值的回复。正如这片大陆的杰出作家纳丁·戈迪默——她为黑人权利奋斗了一生——所说,不同阶级对于贫困的理解,是不同的。

快零点了,我们走出餐厅,苏莱曼陪着我步向通车的老城外。路上,我一阵冲动,鼓起勇气说:“你猜我为什么之前没有回答你找妓女的事?”

他的声音像一条蓝色的鱼:“你是同性恋吧?我猜。”

“对,”我脱口而出,讶异在这个保守国度,自己甘愿冒这样的风险,“怎么发现的?”

“直觉吧,”广场的路灯低头拉着乌德琴,“刚见你时,我觉得你是同志或直男的可能性是一半一半,但你刚才的话明确了我的想法,”灯光在黑夜里睡着了,我看向他的脸庞,“同性恋没什么。

新的一年开启了。

苏莱曼拦了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我要去的汽车站,笑着和我相拥而别:“鸭子我也认识。再来丹吉尔时,记得找我。”

午后的直布罗陀海峡,2018年摄于丹吉尔

破远|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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