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的柬埔寨仙女,你还喜欢吗?

字号+作者:铁路小可爱 来源: 2020-09-04 06:42 我要评论()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题记: 这篇文章是2016年6月我发表在吴哥时报公众号上的,最近报社想集结出版一本关于柬埔寨的书,文章被收录其中。昨天朋友拿来书样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

题记:

这篇文章是2016年6月我发表在吴哥时报公众号上的,最近报社想集结出版一本关于柬埔寨的书,文章被收录其中。昨天朋友拿来书样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问题就定稿了。本来我想着,早都挂到公众号了,我还要看嘛?瞄了两眼才发现,以前的一些想法有点混乱,文字也较为啰嗦,于是通读修改了一下。

一向很头疼给文章取名字,就依着编辑的想法吧,虽然我自己对这个名字有意见,但是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又文章早就挂在公众号了,修改完贴在这儿也好,感觉完成了一件工作有点仪式感哈哈~

正文:

那时是晚上的9点,沿着六号公路从常去锻炼的酒店朝报社的方向走,我的脑海中突然响起捷克音乐家史麦塔那的《穆尔乌河》,这首曲子饱含作曲家对自己祖国无限热爱,它深情又优美的主旋律常令我在身处异国他乡的夜里回忆起我自己的祖国山河。

此时,暹粒马路上往来的行人与摩托车都很少,走过一段路后,脑海中的交响乐便被马路一侧黄色小饭馆里播放的喧闹音乐消解了。这种棚户搭建的小饭馆里有90年代中国常见的笨重黑白电视机、电风扇,还有喝了酒在小饭馆里寻求肉体刺激的当地人。恍惚间,我似乎更能靠近那个牵动我来到柬埔寨的模糊缘由。

在东南亚我遇见过很多人,菲律宾同学问我:“你的信仰是什么呢?” 若是要我如实回答的话,我大约只算一个对佛理有浅薄理解的兴趣爱好者,这全仰赖喜爱钻研典籍的母亲,她常会从神迹、义理、历史方面告知我一些佛理小故事。

回答有信仰吧,我又不是虔诚的信徒,若回答没信仰,似乎又在道德上自降身份,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后来我学聪明了,每每这个时候,我便向他们报以“你猜?”二字,没有想到我的菲律宾同学们竟对中国儒教、道教、佛教等信仰如数家珍、挨个求证。这刷新了我对他们对中国认知的刻板印象,此前我都想当然地认为他们在这方面的认知有点浅薄。同住的中国同学告诉我,当她说出中国人没信仰后,泰国同学非常惊讶。当然这个问题在我遇到泰国同学的时候也没有躲过,我吸取了她的教训,微笑、双手合十,对她们说,“We have the same religion!”于是大家颇有默契地在就餐时只吃鱼肉和蔬菜,其乐融融。

其实这也只那时我肠胃不好,并恰好遇上一个素食主义的泰国朋友,实际上泰国当地人的饮食并不会因信仰因素产生诸多禁忌,饮食禁忌只是私人喜好罢了。到了柬埔寨,接触当地的华人较多,几乎没有人好奇这个问题。例外的是,有次搭乘出租车,一个会华语的柬埔寨司机问我,我回答:“我有啊,但是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于是他打开话匣子,从中柬关系变化到中国游客越来越多,再到他口中的“中国人信仰money,money,money”。

这些话主要是一个柬埔寨司机看世界的个体经验,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但我并未与他深究,且乐得看他开心的模样,因为我深知这是一个尽力与乘客拉近距离、让乘客开心的好司机。

信仰是一段自由又私密的个人精神之旅。很多人无法在开始这段路程前清晰地认识到这将与持久的挣扎与痛苦相伴,如与自己天然特性(如果你相信性格是先天形成的话)斗争、与自己在同一社会文化中耳濡目染形成的价值观与思维方式斗争……不断地在头脑中进行着大破大立、大立大破。

旅人们被无明之力深深地牵引着向前走,但这条路是那么艰辛,布满了荆棘,有的人无功折返;有的迷了路在岔路口上久久地徘徊、摸索;有的双脚磨出了血泡,直到他在荆棘从下开的小花下安眠也未抵达那魂牵梦绕的目的地。

  我也是群疲惫的旅人中的一员,愚笨的我与自己斗争多年了。无数个夜晚我都扪心自问,路在哪里?哪里没有荆棘?若举头三尺有神灵,请给我一道指引的光。

由于对佛理知识的理解日渐加深,我对与之相关的宗教艺术连带产生了模糊的亲切感,每次在国内的寺庙中闲逛都加深了这种感觉。

这种亲切感暗暗催生了一个愿望,有机会我定要去有神佛的国土上看一看,看看那些浮雕、壁画与音乐舞蹈。对呀,我就是想来看看“神王合一”的柬埔寨传统舞蹈Apsara!于是,我就来到了柬埔寨。

曾看过60年代西哈努克国王在世之时高棉皇家芭蕾舞团的影像资料,这个芭蕾舞团,并非演出那种踮起脚尖舞蹈的脚上芭蕾,而是优雅的指上芭蕾。它属于柬埔寨传统宫廷舞,也叫仙女舞(Apsara)。

它一般在古代东南亚的仪式中表演,具有宗教色彩,舞者常用当时王国之间的贡品金银花(Bunga mas)、扇子、花环等物来作为表演道具,其表演的内容多是印度神话《摩罗衍那》,神圣国王的事迹等。若是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种舞蹈,拈花一笑再恰当不过了!虽然这是一种缓慢的舞步,但是要将动作演绎得到位、优雅也是需要体力与磨练的,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要求精准的舞蹈。我对一群仙女手持象征人民幸福安康的金银花一同共舞的场面记忆尤新。

这段舞蹈是由西哈努克的母亲改编,成为当代柬埔寨舞蹈的经典作品之一。当时西哈努克国王的女儿,黛薇公主(Buppha Devi)领舞了这段舞蹈,她被称为1960年代的“白色飞天”。表演这段舞蹈时,她不过十几岁,但已然是一个优秀、老练的舞者了,身为女性的我已然被她打动,何况男性乎?据说1962年苏加诺第一次见到她跳舞,便向西哈努克国王求娶她,后来苏加诺的日本妻子也改名为黛薇,不过是否真有此事,还需采访相关人士。

(Buppha Devi, 来源: The National Archives of Cambodia)

实际上,柬埔寨皇家芭蕾舞团培养了许多皇家公主出身的舞者,另一位著名的皇家芭蕾舞艺术家是西索瓦国王(Sisowath)的女儿桑帕蒂公主(Princess Soumphady)。

她曾在1906年去法国巡回表演,吸引了不少当时在法国的艺术家们前来观摩。法国雕塑家就是舞团的疯狂粉丝,他如同蝴蝶追逐鲜花一样,随着艺术家们往来于舞台与居所,并在这一时期创作了大量的柬埔寨舞者速写作品。

柬埔寨传统宫廷舞经过一系列的演变。15世纪,阿育陀耶王朝攻打吴哥,吴哥王朝衰落,许多舞者、工匠与婆罗门祭祀被劫掠到阿育陀耶。1906年的这段在法国上演的柬埔寨皇家舞蹈,已然是从安东、诺罗敦、西索瓦与莫尼旺等国王重建柬埔寨传统舞蹈的过程之中的一个阶段性成就。

夹杂了不少泰国舞的元素。随后,法国学者乔治·格罗斯里尔(George Groslier)通过对吴哥窟浮雕的研究,重新发明了皇家芭蕾舞的大部分内容。独立以后,柬埔寨王后西索瓦·哥沙曼(Sisowath Kossamak)成为柬埔寨皇家芭蕾舞团的赞助人,她指导舞团进行了包括舞蹈编排在内的多项改革。遗憾的是红色高棉执政期间,90%的柬埔寨古典舞艺术家都死于非命,只有少数舞者幸存下来努力延续其奉献一生的神圣传统。

遗憾的是,当代柬埔寨宫廷舞已逐渐失去了与神圣性相关的内涵,变得非常地商业化、世俗化。在柬埔寨的这段日子,我一直留意着传统舞的踪迹,朋友们告诉我可以在暹粒星级酒店就餐时观看。我一直没有动身,因为那不是我心中的传统舞,只能算是给游客感受柬埔寨风情的观光舞罢了。不甘心的我又去寻来近些年皇家芭蕾舞团的视频,发现舞团的表演通常都是在吴哥窟前举行活动时精心编排的。不知道为何,美轮美奂的飞天仙女们站到打着商业logo背景的舞台上后,瞬间跌落为凡人。

我依旧会紧紧盯住她们的指间动作,可是这和我记忆深处的仙女舞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记得我和视频中1960年代高棉皇家芭蕾舞团的小舞者年纪差不多的时候,我和小同学们一起穿着舞蹈服坐在前后都是镜子、铺着深红色地毯的形体课教室,一同观看了一个黑白记录片。片中的舞者从吴哥宫殿门口中走出,仙女与王宫浑然一体,好像她就是与这充满神迹的热带王国同生同长;另一群舞者从佛塔上婀娜现身,仿佛他们是从天而降。

他们那么典雅、那么精致,连落泪的擦拭动作也是雕琢过的。

而我再看向被各国游客所包围的“观光舞”,这些跳舞的人在饭店、酒馆中穿着演出服露出灿烂笑容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她们美丽的舞蹈之中,缺少的是《罗摩衍那》史诗中所传达的神圣与庄严。或许因为她们只是演员,并非舞者!舞者在柬埔寨悠久的历史上一直与学者等同,舞者们对自己的身份是自豪的,并且认为自己具有神圣职责。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传统传递(transmission)中最重要的内容,器物层面的传统传承并非最本质的,精神、意义以及历史记忆层面的传承才是更重要的,这一般是由它的创造者与接受者所共同维持的。

20世纪70年代后,柬埔寨的普罗大众已经鲜能看到传统意义上的柬埔寨舞蹈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传统已经离柬埔寨越来越远了。我好像做了一个长梦,东南亚热带雨林中的神圣皇宫中,一群从浮雕上走下来的仙女正拿着金银花慢慢起舞……

1.自助互联网遵循行业规范,任何转载的稿件都会明确标注作者和来源;2.自助互联网的原创文章,请转载时务必注明文章作者和"来源:自助互联网",不尊重原创的行为自助互联网或将追究责任;3.作者投稿可能会经自助互联网编辑修改或补充。

相关文章
网友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