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盘桓数十年,周边古镇几乎去遍,却从未踏足乌镇,大约是久闻令名,近乡反而情怯。
从国际互联网大会到乌镇戏剧节、从昭明书院到木心美术馆,时间与空间的维度在乌篷船的顶端压缩,无古无今,宜古宜今。
乌镇人永远在向前看,不落窠臼。江南一众古镇,被商业化挟裹着,没落的没落、破败的破败,碧玉小家女,在人流的你推我搡中韵味尽失,满脸的精致妆容也掩不了底子里的疲倦颓唐。
而乌镇,却越发落落大发,新灵魂注入旧躯壳,美人古韵如旧,衣袂飘仙,但眼睛里却是新时代的精气神。
西栅乌镇的黄昏
我对乌镇真心实意的赞颂,首先来自于古镇本身,修旧如旧,甚至更胜于旧,需要技艺高超的规划和不俗的审美。
因为见过太多与其说是修缮不如说是破坏的古城处理方式,我在见到乌镇的第一眼便觉惊艳。
门票是不便宜的,西栅160元,从地下停车场走不多几步,便到入口。从拱门进入,弯过一弯小桥,走上临水的步道,几树垂柳隐着乌镇大剧院,可停驻一观。对游客来说,仿佛是来看一场秀,序幕拉下,以壮观开场。
木心美术馆是在水一方的伊人,我在这里消磨了半个下午,冷静、克制、沉着,可以用来形容木心美术馆,或许也可以用来形容木心先生本人。
美术馆拥有两个阶梯型的阅览室和一个咖啡厅,两层高的大落地窗外是古镇安静的一隅,在此歇脚,翻几页书,胜过在炎炎烈日下无端寻觅。
展览本身也非常用心,先生的书画、手稿,都悉心保存了下来,辅以时代背景的介绍。墙壁上黑底白字是先生警句、诗词的中英文双语版。我在影音室里带上耳机,静静看完关于木心先生的纪录片。被迫浪荡美国多年,一旦游子归乡,已是耄耋之年,到底在生身之地留下了这样一座美术馆,也算是了却心愿。
木心美术馆从木心美术馆出来,日头仍未落,想找一家咖啡馆歇歇脚,推开雕花的旧木门,门里是复古的红丝绒座椅加上同样复古的木质吧台,安安静静,像是时光倒流到30年代的上海,一问才知,竟是通安客栈附属的咖啡吧,名唤“景行枯”。
西栅景区内的客栈民宿,食肆酒馆,都是政府统一定价管理。这本是风险极大的事情,如同中央集权的政府,好歹全乃天子是否明君,但好在的政府管理部门做得不错。在西栅地界,游客是见不着其他景区常有的街边揽客,坐地起价的现象。这里的服务人员,或者应该称为工作人员,都是安安静静的,穿着得体的服装,倾听你的需求,绝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冷淡。社恐如我,我对乌镇的好感再加一分。
景行枯咖啡馆无意间闯进灵水居,不意照壁之后隐藏着这样一座庭院深深的宅邸。
即使是喧闹的周末下午,灵水居仍然得之以“幽”字,与河畔主干道上的喧闹截然不同,有桃源之感。
灵水居复原于明末进士宅邸,放眼望去,郁郁葱葱,无处不草木葱茏,无处不流水蜿蜒,不负“灵”、“水”二字。乌镇当地对这座仅有的园林修缮得宜,处处透着昔人筑园的用心。
灵水居出灵水居,天色已晚,坐乌篷船返回起点。
两岸商铺林立,游人如织,船舱内却即为安静,船行处,仿佛在看一副流动的清明上河图。几处酒招,几座石桥,挤挤挨挨的热闹有之,留白亦有之。
千年之下,不变的水乡精魂,还留在乌镇。
乌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