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在路上(云南篇)

字号+作者:铁路小可爱 来源:[db:出处] 2021-03-03 16:29 我要评论()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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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的文章,写的是四年前的云南之行,在豆瓣备个份。年代久远,附图基本都是压缩后的,可能不太养眼。

《在路上》这本书比这三个字传达的意境要逊多了。大概就是这个言论贬值时代随便的产物之一,所谓垮掉的一代,不仅是心理状态,写作能力也同理。

能用在路上这三个字形容的时间不过四年,前后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过四个月,一个自称老驴不够格,以新手自居又不甘的尴尬境地。最初会走上这条路纯属偶然,计划完善的南游记里,我是孙悟空,同行的伙伴忽然爽约,我不得不扮演没有徒弟的唐僧角色,于是悲壮地一个人上路了。然后……根本停不下来了……

2021年暑假,从昆大丽线开始,就像一切小说一样,开头如果不太精彩就不会揪着读者的双眼和内心读下去,太过精彩呢又恐有喧宾夺主之嫌。那一次有惊喜又不至于惊艳,刚好。

在昆明的匆忙停留因为在火车上和一位教服装设计的大学老师盘腿坐在下铺由闪电颜色和写意线条开始的天南海北而不虚此行。她跟我介绍云南的风景和美食,我则和她描述狮子林的玻璃,留园的走廊和白墙上爬山虎的黑脚印。第一次和陌生人聊天,很尽兴地聊到深夜,可能萍水相逢,大家反而更加可以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后相忘于江湖。

在昆明的第一顿过桥米线,老板很耐心地对来历和吃法一步步教学。第一站去了西山,对缆车还是保持着恐惧感,从空中可以看到被绿油油的水葫芦侵蚀着的滇池。从西山上下来突遇暴雨,汗毛吓得根根竖起,实属难忘。坐着绿皮火车饱看了绿意晃到大理,古城里的洋人街令我十分不齿,崇洋媚外如此矣。但一年后故地重游感受却截然不同。早起的清晨,桂花香扑鼻,苍山戴着雪顶,挥着白雾,不看三塔也感受得到武侠的意境了。饥肠辘辘正好遇到刚出炉的喜洲粑粑,吃情不减。忘不了加了乳扇和桂皮的三道茶。洱海让我真正理解了清澈二字的含义,也是一年后重游大理的原因。

到达香格里拉是凌晨四点,汽车提前了两个小时,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当地的午夜,盛夏的七月里我站在一个加油站旁冻得发抖,马路上除了发白的灯光没有人没有车,只有一只黑狗扭过,我仿佛误入了卡尔维诺的小说。搭了一个好心司机的顺风车到古城。一片漆黑的独克宗里找到一盏颓灯,推门而入蹑手蹑脚唯恐吵醒别人,看到里面窄巷深得很终于知难而退。消失的地平线还是不如预期,不过必须赞赏环保工作的得力,见不到任何塑料袋,连卖水果的老奶奶都是用网兜,水蜜桃个儿虽小也不输无锡。在这个容易被高原反应困扰的地方,我幸运地得到了有史以来最香的一次睡眠。

去普达措的那天清晨下着雨,又湿又冷,草甸被雨水浸没了,花丛像是浮在水上一样。沿着栈道走在树林里,除了被雷劈开烧焦的黑色树干,到处挂着飘荡的树胡须,还有窜来窜去的小松鼠,当时觉得非常神奇,后来在尼泊尔徒步的时候竟然发现比比皆是。随意晃荡的时候误打误撞进入一个陌生的庙宇,门关着,没有僧人,只看见几个外国人在打扫着白塔边什么东西烧剩下的灰烬。在独克宗古城偶遇一家卖古铃的小店,声音清脆至极,大妈老板教我用手沿着铃边转动,听觉和触觉的双重享受。这个古野铃现在还放在枕边,不时把玩。两年后在前往拉萨的旅途上听朋友说起独克宗火灾,不约而同的一声叹息。

去丽江的路上因为天气阴沉,山间云雾变幻十分魔幻。但丽江是不需要留恋的地方。在古城的第一眼看到穿着纳西族服装的女孩在酒吧里狂扭,一个纳西老奶奶抱着她孙女远远地旁观这非凡的热闹。很讽刺吧?唯一收获是深觉马是很有情商的动物,在拉市海,牵马的大叔和我的马拌嘴,那马不停地用尾巴扫他的背,还拿眼瞟他,对着他放屁,着实可爱。那个大叔毫无保留又故作谦虚地炫耀他在厦大读书的儿子,我报纸都不会看的咯,儿子么除了念书什么都不会咯。他还毫无保留地表达了自己对小平同志的崇拜和对日本人的痛恨,那时候钓鱼岛事件闹得正凶。他说,前一天我还问日本游客哩,你们最近为什么这么屌?不过翻译没有把他的意思传达给游客。

最后一站是泸沽湖,本想给云南留下一个潇洒结束的背影,但去了泸沽湖后真到了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地步,甚至取代了大理成为最理想的隐居地,虽然现在还是偏爱大海多一点。面对这个蓝得像海的大湖,我一天复一天地向后推迟着归期。环湖是最好的办法因为没有人愿意错过沉甸甸有重量的金色阳光和每一个堪称最佳的观赏角度。抄近路的时候过一个很陡的坡,差点连车一起摔下山去,情急下抓住了前面驴友小张的后轮。小张无奈地看着我,对我说,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过走婚桥的时候,一个摆摊的小女孩用一把伞遮着她摆的小摊,伞下传来声音,我吓了一跳,一张红扑扑的笑脸从伞下蹦出来,看着我惊讶的表情。我随意地和她们聊天,小张走过来问我,你们在聊什么呀。我说,没什么。在路边休息的时候向路边的人家讨水喝,一个羞涩的妇人抱着她的孩子,绞尽脑汁地想搭话,甚至于告诉我们树上的果子可以吃的哦。我觉得那很可爱。那时候游人还不多,当地人仍然对客人保持着不带攻击性的好奇和热心。筋疲力尽地踩着车回到住处,小张神情紧张地叫住了我,我忙说,那个东北大哥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不等他回答,我就告别了。

因为刚洗完头出去吹了风立马就高烧了,想起传言中高原感冒的威力不停地冒冷汗,不会回不了家了吧……晚上吃了药还是不放心,裹着冲锋衣又盖了两床被子,按照出汗的古方竟然一夜间就自己治好了感冒。

在泸沽湖的流连忘返直接导致了回程的错乱。先去了西昌,遇到一个丢了全部行李的老人,带着他天真顽皮的孙子,分了些吃的东西给他们,这世上什么事都在发生。买感冒药的时候老王突然跑回来,有点哽咽地说,李佳刚刚冲我大叫,你是不是想跟姓吴的一起啊?饭都不一起吃算什么结伴啊?我不想和他们吃饭了。我说,那……一起去吃碗面吧。第一次感受到整晚站票的威力,着实永生难忘。一些男人淡定坦然地从包里扯出床单铺在地上,抱着双臂睡在上面。穿着暴露的女人和旁边对面的陌生人互相点烟,夸夸其谈,不知道能否成就志明与春娇的姻缘。睡不熟的人们挂着沉甸甸的头倒来倒去,闷出一脸的油和汗。在十堰转车,又是凌晨五点到达,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旧风扇不厌其烦地摇着头。卖烟水和报纸的柜台里,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和衣而睡,我很口渴但不忍心叫醒她。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翻我的杂志,同样衣衫褴褛的父亲大喝制止,对我又表情谦卑地抱歉,我觉得这两个极端的态度在同时展现很有趣,我把杂志递给那两个小孩,那父亲随即一边厉声喝止一边感激地鞠躬了。

第二次上路完全是出于惯性,想去新疆,暴动……想去四川,地震……还是订了昆明的火车票,没想到突然暴雨,想着只能去看海吧,所幸到达时潮水已退。在去程的火车上听着富士山下默默跟着唱,也不怕扰民,反正自己的声音会被车轮掩盖,车里的歌声和青山绿水一起掠过,玻璃窗上旅客的影子和房屋树木慢慢变成点点灯光,偶然蹦入一条光亮的霓虹,我暗暗地满意了。

这次在昆明驼峰遇到了自己的大学老师,在昆明的各种暴走让我开始熟悉和迷恋起这个水果极度多样,气候极度温和,鲜花饼极度香甜的城市。不过在米线店点餐的不得要领也有诸如只点了一碗血被明智姑娘引为经典的笑料。去云大转了一圈,到处都是太阳照常升起的实景再现。在西南联大遗址的教室里想象着当年的大师们在讲台上会说些什么。在去大理的路上经过到处火把装饰的楚雄,看到高架上走着猫步逆行的牛羊群们。和邻座的大理姑娘随意地聊天,到了大理她执意要带我去找开往古城的车,我也就成人之美假装我是第一次来。回到大理,停不下来的雨让我取消了自行车环洱海的计划,不过有幸见到双廊的半圆彩虹也就不觉得可惜了。在双廊暴走,仍然吃情不减,迷上一种当地的乳制品雪糕,还迷上当地在门上写字提醒主人去谁家吃饭的习惯。民居的建筑风格让我想起苏州,不过更喜欢这里的艳丽和跳跃。本地的大妈会自称大妈妈,和宣传画一样握着你的手,倾诉秘密似的口气和你说这说那,即便你只是问问为什么她家的兔子可以不用笼子散养呢。对于苍山和洱海,我已经有朋友间不可言传的默契了。晚上应一对新婚的广东夫妇邀请去海地的露台看星星,旁边的大妈非常尽心地向我介绍各个星座,还教我怎么手动曝光照星星。洱海对岸的灯光和星光一起影影绰绰。

在三友和一个从丙中洛回来的大姐攀谈,她的无条件称赞让我对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产生了兴趣。很久之前看过田壮壮的纪录片德拉姆,所知仅限于纪录片的模糊记忆而决定去那个地方真是太徐霞客了。沿着高黎贡山到了腾冲,车上邻座的大叔看我时不时拿出相机拍照,便尽地主之仪详尽地介绍这条河那条路,还科普了类似山海经一样的玄幻故事,盛传在高黎贡山深处有着极尽绝美之地……他没有详细的证据描绘如何的绝美,我的幻想就淹没在他的啧啧声里了。在和顺,火山石砌起来的庙里,一个道士告诉我儒教佛教都可以在这里挂单,为这么开放的宗教心态感到惊讶。很喜欢这里的土锅子和大救驾,吃饭的时候随时可以听到隔壁在聊动辄几百万的玉石生意。早上在冷清的街上遇到大妈招手推荐自家的豆粉,这是领导都很爱吃的哟,她这样说着,旁边的房顶上放着一盆盛开的大理花。问本地人会推荐什么,他们回答的一定是国殇墓园,我爬到最高的地方,看到一个工人在细心地为墓碑补漆。在热海大滚锅吃到了最好吃的白煮蛋。在青旅遇到一个背包经验丰富的广东姑娘,同路,与丙中洛缘分如此,于是坚定地沿着怒江北上,会会这人神共居的地方。

在一个非常不知名的小地方芒宽过了火把节,在车上认识了一个傣族阿姨去那里做生意,她极度热心地接待我们,虽然她对这里也很陌生。盛夏的正午,她把伞给我,说不要晒伤啦,打伞吧。我帮她撑着伞,她还身姿矫健地躲来躲去,你用啦你用啦。虽然地方小,火把节也算一大盛事,住宿到处都满了,有劳她帮我们找住处,小心翼翼地关心我们,虽然条件着实艰苦。晚会制作粗糙但是内容新颖倒也不觉无趣,最后大家围着火堆一起跳舞,其实就是规律性地晃脚抬手,旁边的小男孩看我不像当地人,害羞又胆怯,我笑着把手伸了出来。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老旧的电风扇转头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我把记事本摊在膝盖上写日记,瞥到她在看我,我向她表示了疑惑,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点想我的女儿了,她和你差不多大。我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一般不会提问深究。她自言自语似的说,我觉得很对不起女儿啊,哥哥在昆明上着学,让女儿在家里帮忙照顾生意,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啊。我急忙岔开了话题。

继续沿着怒江往峡谷深处,汽车时不时会下到谷底,离怒江很近的时候就会感到透心的凉意,接近怒江的上游,丙中洛不远了。路边会看到当地人家摆着小摊卖些水果给过路人,我问她们龙眼怎么卖,她们说三块一斤,我惊讶地重复道,三块?!那两块五,她立马改了口。其实我真的不是嫌它贵……过了贡山,丙中洛就到了,一个几乎与外界隔绝却不缺高人的地方。一进青旅的院子,就看到阿白,阿白拿着苍蝇拍,因为苍蝇太少而十分懊恼。真是个怪人,我这样想。餐桌的玻璃下压着一块非常大的地图,这是我画的,阿白轻描淡写地说,地图上有的我都走过了,那些路线也都是我自己走过定下来的。哇,用脚画的地图啊。我不禁感叹。他指给我看噶哇嘎普,这是中国和印度的边界哦。又指给我看碧罗的方向,阿洛去那里做向导啦。在青旅认识了广东大叔大个子,一个十足的吃货,看到任何动物都会蹦出一句,可不可以拿来煮一下。还有一位建筑专业来做研究的湖南人,不知道是他研究别人还是别人研究他哦,大个子保持着笑看一切研究的态度。还有个自驾的姑娘和我们讲她在独龙江遇到的恐怖经历。

阿白带我们去看了石门关的巨手,茶马古道,炊烟四起的雾里村,还在使用的水磨,秋那桶的长寿老人。当地人家里陈设非常简单,用横断山石做成屋顶,用木材做四壁,用劈了部分的木头做梯子,把锅吊在屋里,用劈好的柴生火。当时正好是中午,满屋的烟让我看不清那个老人的笑容,只觉得屋子里暗的很诡异。外面时不时可以看到颜色鲜艳的蝴蝶飞飞停停,闻了闻路边的野花椒麻了一整个下午。好奇胜过了恐高尝试了下这里的公共交通:溜索,几秒的失重后,金属的摩擦声和怒江水的轰鸣声同时来到,江风拂面,凉意刺骨。怒江汉子对饮酒的狂热从屋外到处堆得和房子一样大的啤酒瓶就可以看出来。给遇到的一个独自看家的小女孩送了小零食,走不太顺的下坡路时,她还很无微不至地牵着我的手。我惊讶于她可以穿着塑料凉鞋在山间蹦跶,如入无人之境。跟着阿白下到怒江边,又要抓着藤蔓,又要爬梯,还要在大石块上保持平衡,简直是最原始的一次徒步。被带刺的植物划了不少口子,阿白一直提醒我们,千万小心脚下,掉到怒江可没人救得了你,就算会游泳,也早被江水冻死咯。

正好遇到周末,教堂有礼拜。我们跟着阿白的老婆和阿洛的女儿一起去了教堂,阿白是个昆明人,阿白的老婆是本地藏族姑娘,阿白很爱丙中洛,他时常感叹,自从我来了以后,以前脖子之类的毛病都没有啦。我问那个小女孩,阿白的儿子叫什么,她说,叫luka,是教父取的名字。教堂里回荡着藏语唱诗的声音,估计也只有这里可以感受到吧。尝试着徒步,虽然强度不大,对于我这个只征服过苏州三百多米小山丘的人来说,在大山间穿梭还是累得够呛。更不要提那些凶狠的狗,遇到陌生人条件反射剪刀手的小朋友,从头顶树枝掉下来在脚边扭动的蛇,安静地注视着你的奶牛野猪,最重要的,酷似外星人的怒江第一湾,鲜有游客的藏族寺庙和奔腾不息千年极寒的怒江水。之前问阿白,你们有松茸吗?他说,被我吃光啦。还好有幸遇到当地老农背回的刚出土的松茸,买了煮汤喝,清淡又特别的味道。晚上阿白跟我们聊起最近让他很恼火的事,去一个八一节晚会,结果竟然是个强制募捐的活动,又说起之前那些人把砍伐的红豆杉没收结果自己偷偷卖出的事,大个子和阿白聊得有点激动,阿白的丈人连忙跑出来,呵斥阿白,说怎么能对客人这样呢。

丙中洛是怒江大峡谷的终点,我问阿白能不能不走回头路呢,阿白鼓励我一路向前走丙察察路线,我决定试一试。

清晨看缭绕山间的雾气万千变化,在萍水相逢的当地人家歇脚讨水喝,悬崖峭壁上捧起即饮的甘甜瀑布,呼啸江风伴随的失重溜索经历,这是没有读过看过的,幻想之外的东西开始成了路上真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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