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的徒步——茶园鸟鸣与村中犬吠

字号+作者:铁路小可爱 来源:[db:出处] 2021-03-15 13:30 我要评论()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山脚下偏偏碰上阴雨天,雨虽然不大,但细细蒙蒙没完没了地往人身上沾。一整天的天色都是黯淡的铅灰色。雾有时候浓一点,有时候更浓一点,能见度不超过十米。手'...

山脚下

偏偏碰上阴雨天,雨虽然不大,但细细蒙蒙没完没了地往人身上沾。一整天的天色都是黯淡的铅灰色。雾有时候浓一点,有时候更浓一点,能见度不超过十米。

手机距离这片竹子大概不超过2米

走路的时候就只是走路,脚下的路不好走,石头路湿滑,泥土路湿泞,步步都要留神。没有心思四处张望,路过些什么也不知道。一枝花要想被人看见,非要抱着宁可一死的决心,劈头盖脸地倾倒下来,拦在人的身前,走路的人才霍然发现它。山中有溪水在流,有时能听见,有时听不见,有时听着听着声音大了,忽然就从脚下的石头路上淙淙地流了过去,浅浅的,只刚刚弄湿鞋底。

拦在路当中的花

走过开头最艰难的三公里,爬上坡,到了休整吃午饭的地方。非常简易的一个庙,连前后进都没有,统共就一间孤零零的大殿。说是大殿,其实正面连门都没有,是完全敞开的,风可进,雨可进,日光月色都可以进。

虽然房子简易,却是被热心信众尽力装饰的。屋顶上没有雕梁画栋,就用许多长长的五色彩带,重重叠叠地从屋梁上垂下来,营造出华丽的感觉。

除了敞开的正面,其余三面都供了菩萨,总有十几个,彼此并肩端坐,济济一堂。最中间的是蓝色卷发的释伽摩尼,右边角上有黑脸的包公坐在金玉满堂的案桌后,额头上不是月牙,却是个太极圆。

菩萨身上都穿着真实的衣服,戴着冠冕,有的本身就塑了彩色的衣甲,也要给他系一件长可及地的披风。屋顶上垂挂着的五色彩带都有些褪色了,菩萨们的衣服却还是簇簇新的绫罗绸缎,颜色鲜明,衣褶清晰。菩萨前的供桌虽陈旧简易,但烛泪香灰极多。

下午的行程要轻松许多,有时会走到一种黄色的沙土路,既干爽又平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艰难行走很久的双脚,突然又踩在这样的路上,感觉脚底的每一部分都端正踏实地落在地面上,非常地舒适。

行进的路线很多变,在一个个起伏的山岭间忽上忽下,常常会横穿过柏油车道,钻进竹林中的小道。这样大雾的天气,什么远景都看不见了,原本大概是可以远眺的地方,只有一片白茫茫,有时有深深浅浅的树的黑影子映在这茫茫的白中。

近景是大把大把的,在去年冬天枯死掉的乱草。有些凌冬未凋的常绿植物,叶子也是暗沉的,焦枯卷曲。但也有今春刚刚生长出来的新芽,颜色浅淡却跳跃,非常显著地从一片沉闷的背景中跳出来,不容人看不到它。

茶园里总是有鸟鸣。非常奇怪的,鸟儿在密林中不叫,在村庄中不叫,只在茶园里,当四面开阔,整整齐齐的茶树顺着山坡展开时,当人也觉得心情舒畅的时候,它们才来叫。鸟儿一叫,我就把雨衣的帽子放下来。耳朵上的遮挡乍一除去,岂止是鸟鸣声,连空气的湿润,草木与泥土的气息也一并奔赴而来,山里那样寂静又那样喧嚷,最细微的动静都能清晰地被耳朵捕捉到。

鸟鸣声就是这一众声息中最出众的。鸣声并不密集,只是稀稀落落的几声。像是它们知道自己的难得与珍贵,吝惜着不肯过多地给予。有一种鸟是这样叫的:先是低调的中音,平直地拉长,像是先期的铺垫与酝酿,提醒人的注意,然后忽然转出一个小花腔,又清又薄,水晶般透明,像一个楔子,尖尖地契入空气中。等了半天,就这么一个音,美妙而短暂,让人不能餍足。

路过村庄的时候,村子里的狗就会出来。最多的是大黄狗,腿特别长,从正面看仿佛就是一个头下面接着两条腿,沉默着站在路边,表情严肃。乡村中的狗与城市里的宠物犬迥然不同,它们似乎都掂过自己的分量,对敌我的实力有着非常清醒的评估。凡是站出来与村外人对峙的都是身强力壮、个头高大的,个头小的狗看见人头也不抬,主动避让到路边。

有一次遇到一只大狗带着小狗,小狗缩在门口汪汪汪叫得凶狠,大狗站在路的另一边,更靠前一点的地方,安静地注视着人。有人略做挑衅,小狗不动,大狗昂然而起,气势汹汹地奔过来,我几乎以为肯定要发生撕咬了,谁知它冲到对方的登山杖范围之外,毫无预兆地突然转向,爪子用力地蹬地,侧着身子弧线后撤,一边后撤一边始终保持着头部正对敌人。我简直想给它鼓个掌,这分明是马贼的一次试探性冲击,凶狠而又狡滑。要是那个被冲击的人吓得转身逃跑,后续剧情就不好说了。有时我走得快,不小心一个人进了一个村子,被一只大狗这样注视的时候,有种势单力薄的胆怯。它仿佛不是一只狗,我们之间像是两个自然的生物在对峙,彼此意图的判断,实力的掂量。我既不敢挑衅,也不敢退后,只能保持和它一样的严肃,硬着头皮往前走。

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时候,雾终于散开了一些,能看见稍远的景物,嵌在山坡上的高高低低的房子,从山坡脚下一直长到坡顶的小路边,又远远高出人头的大树。再远一些,旁边的山头有云雾在其间出入。

村子里有人热心地指路:“那边的路好走。”他说的方言,见我没有改变路线,就笑:“听不懂?”我很高兴地用普通话说:“听懂啦。”但对方好像听不懂我的话,拿惋惜的目光一路目送我。建在山坡上的小村庄,路边常常就是陡直的坡度,至少有两三层楼的高度。这些路忽上忽下,像窄窄的飘带,高高低低盘旋在其间。飘带交汇的地方,有两棵桃树开了花。

有一只挺漂亮的小山羊被拴在路边,有人学羊叫,它居然开口应答,人叫一声,它叫一声,句句都有回应。我路过它身边扬了扬手,它就仰起头要触碰,快要碰到的时候,突然一甩头走了。嗒嗒嗒地一直走到绳子的尽头,被扯住,又转身走回来,咩咩咩叫个不停。叫一声就用力地转一下头,声音急躁硬直,远不是我想像中的小羊嗲嗲的软绵绵的颤音。人学的羊叫,倒还比它迂回婉转。

有角有胡子,是山羊吧?

回到起点的孙岙村时,大概是下午三点半,时间还早,在村子里慢慢溜达。孙岙村离大路已经不远,算是山脚下了。山间的溪流汇集成一大股,从村中流过。我走的这条路,两边都是人家,当中一条大路,一条溪水,一边人家挨着路,一边人家临着水。临水的人家要出行,势必要越过溪水,溪水宽约一米多。于是差不多每家人家门前都砌一个小平台横跨过溪水,平台并不连成一片,间隙中常常做了伸下去的石阶直到溪边,屋子建得高,石阶有十来级。溪水在低处奔流,遇到转角或落差大的地方,在石头上激起白色的浪花,声音被两边高岸和顶上的平台聚住,轰隆隆地在村子底下咆哮,听不惯的人要是在这村子里偶尔住一晚,怕是不易入眠。

这个大概是咸菜半成品

早上来的时候看见村子里有一间铺子卖豆腐,因为这里的水好,就很想买一块带回去。可惜下午这个时候豆腐似乎早就卖完了,窗里窗外有三个人守着空桌子聊天。

他们脚下有一只黑狗,主人在边上,它就完全不怕我,什么观察掂量都省了,一见我就大声吠叫,一边卖力地朝主人摇尾巴。我也不怕它,那种一对一的对峙感消失,人间的秩序回来了,我居高临下很放松地看它。它的主人果然低低训斥了几句,它就不作声了。

2021.03.07绍兴孙家岭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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