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斯特林堡写《地狱》的床上

字号+作者:铁路小可爱 来源:[db:出处] 2021-04-24 15:39 我要评论()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三年前的八月下旬,去瑞典南部小城伦德开会,住在葛罗莉那,她告诉我,斯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写《地狱》的时候,就住在那个房间,我要睡的床,还是他当年的那张'...

三年前的八月下旬,去瑞典南部小城伦德开会,住在葛罗莉那,她告诉我,斯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写《地狱》的时候,就住在那个房间,我要睡的床,还是他当年的那张床。

我们到达已是傍晚,天色仍然明亮,先到的人坐在院子里聊天,其中包括很多年前,我在北美时系里的一位教授。葛罗莉住在那栋两三层的小楼里,刚搬进去不久,是她导师一家转租给她的。导师一家平时住这,周末住在小岛上。那栋小楼还住着她们系的另一位教授和另两家人。小楼古老又整洁,像美妙的童话小屋,但住进去才知道,生活并不方便,整栋楼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淋浴:通常放扫把等清洁用具的楼梯间,安了一个淋浴喷头和一个浴帘。

会议上的很多人都要问我一句:听说你睡在斯特林堡写《地狱》的那张床上,睡得可好,有没做噩梦?

每天会议结束后,和葛罗莉在伦德的街巷转悠,在晚上九点多的超市,看见两位敷着面膜、推着购物车的男青年,迎面见识了北欧的“进步性”。我发现伦德居民不太用窗帘,室内光景直接展现在窗前,到了夜晚,一幕幕日常生活在街边晶莹剔透地流动着,像坦荡的戏剧,既不介意也不邀请路过的观众。

说到住在小楼里的那位教授。有时在走廊里碰见他做饭,或者换鞋出门跑步,都是非常开心的样子,哼着歌、动作轻快——他做日常中的任何事,都怀着饱满的喜悦。他快六十岁了,最初是个工人,下班后在书店打杂,读到《共产党宣言》很激动,开始读各式各样的书,然后通过了个考试,慢慢成了大学教授。葛罗莉说,瑞典老一代学者中,有不少是类似的经历。他有个女友,偶尔会来住,当时他和女友以及前女友的女儿一起,为前女友筹划生日宴会。

葛罗莉称呼那位教授为“Dang”——这应该是他的名,而不是姓;声调也不是第三声,而是介于第一和第二声之间,那种很特别的瑞典语发音。

在伦德那几天阴雨不断,直到临行前一天,太阳才露出脸。伦德大学那天开学,门口有仪仗队和新来报到的金发姑娘。晚饭后葛罗莉带我去喝当地啤酒。从前瑞典又冷又穷,很多人酗酒,政府颁发了禁酒令,几乎无法买到酒,当地人只好自己学着酿酒,我们去喝一款当初的自酿酒。味道已经忘了,大概喝了两三杯,已近午夜,街上还是成群结队的狂欢的学生——伦德也算大学城吧。

我们在街上走,路过狂欢的人群,路过安静而明亮的院落和建筑,感觉很多传说藏在浓密的树丛和爬墙虎里,还有一条龙,或一个神。我忽然明白了我为什么热爱修道院:在我的想象中,修士的人生就是一次、一次次接近最高者的努力——我总想那样活着,没有静态,而是一直处于运动中,沿着一个方向发力,仿佛要把自己用力掷出。或者说,我不是别的,就是那用力的投掷。葛罗莉理解我所说的,但不明白我为何要把这种理想投射于修士,自己直接这么生活不好吗?

是啊,不好吗?甚至,为何要预设“最高者”——这只是一个不得已的命名?而人该如何寻找那并不知其名的事物?或许寻找的过程,就是命名本身?为自己命名,准确地说,是去生成一个自己。

我们绕着伦德走了一圈、两圈。回去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发现小楼入口的玻璃被打碎,碎片已被收走,院子里不见其它异样,进门后也一切正常。震惊归震惊,但实在太疲倦,直奔房间,在斯特林堡写《地狱》的床上倒头大睡,迷糊听见楼上有脚步声——但据说三楼是阁楼,并不曾住人。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睡眼惺忪的葛罗莉匆匆告别,赶往火车站去哥本哈根。后来听她说,玻璃是楼里住户的亲戚家小孩捣蛋打碎的,第二天重新装了玻璃。

当时我并不晓得斯特林堡是谁。刚才查了查,是瑞典现代文学的奠基人,因作品屡次犯禁,生前没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瑞典文学院因此饱受谴责。


那张床院落已经到了的参会者们院落院子入口小楼入口窗口窗口院子里的椅子两位同事,右是瑞典人、左是丹麦人游客在Strindberg居所前拍照校园旁边市中心主教堂旁边Lund大学图书馆Lund大学校园建筑开学啦开学啦酒单学生们的午夜狂欢哥本哈根哥本哈根

1.自助互联网遵循行业规范,任何转载的稿件都会明确标注作者和来源;2.自助互联网的原创文章,请转载时务必注明文章作者和"来源:自助互联网",不尊重原创的行为自助互联网或将追究责任;3.作者投稿可能会经自助互联网编辑修改或补充。

相关文章
网友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