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

我终于来到慕尼黑，现场观看我最喜欢球队的比赛，我以为我会很高兴。我突然想起年少的我，有一丝难过，要是这些年有关足球的记忆刻成录像带，不知道会不会撑过九十分钟？

爱上一个人有很多理由。

怀揣对身高的憧憬，我小学时是一个篮球迷，迷上的，是06年的菲尼克斯太阳。小孩子的幸福很简单，周末吃着薯片看太阳队比赛，就是最快乐的事。周中上学，每晚六点的体育新闻便成了饭间保留节目，欣赏完战报，似乎饭菜都变得更加可口。太阳队战胜劲敌的当晚，还会求父亲让我再看一会儿晚间新闻，继续回味。我知道这些回忆在我的脑海里稍纵即逝，画面只是一闪，不过在这一分钟里，我觉得好暖。NBA的比赛总在上午，我竟然能耐住性子，顺其自然地度过一天，等到晚上知道结果。现在很难有喜欢的直播可以安心错过了，即使有其他事情要做。不知道是爱的更多，还是心更浮躁。

电视机前坐久了，间或听到一些足球的新闻。欧洲足坛豪门的名字不绝于耳，引起我兴趣的是“拜仁慕尼黑”，因为听成了“败人”。从偶然的新闻提及，到发现喜欢的球员里贝里，周末夜里守着直播，到心情开始随着拜仁的表现起起伏伏。有好多电视机前的回忆，分不清究竟是哪一个经典的片段让我知道我心属于那里。拜仁一爱，已愈十年。

来慕尼黑之于我，犹如朝圣。不知道教徒会不会视麦加为家，反正我笃信我跟慕尼黑很熟。不过这个熟人让刚出飞机的我很难堪。售票机显示去酒店的票要11.6欧，我的信用卡没密码无法支付，身上有几枚1欧硬币和0.5欧硬币。扔12欧进去，最后0.5欧被吐了出来，总计停留在11.5: 机器没有找零功能，我要么再投0.1要么取消。正当我拿这个反人类的设计没办法时，两个本地人救了我，给了我一张团体票，温柔地对我讲:“Just follow us.”就像刚到瑞典的第一天手机没电，在宜家门外一筹莫展的我被本地人搭救，并对我说:“Just follow me.”一样，善良是共通的。

与一般朝圣者的有序、严肃不同，我喜欢趁着夜色，在慕尼黑人烟稀少的街头巷尾乱叫，大喊“Bayern Munich”和“Mia san mia”，生怕德国人不知道我是拜仁球迷。转念一想，他们眼中的我，差不多是在国内看到突然大喊“申花加油”的老外一样。

几小时后，2018-2019赛季德甲第16轮拜仁主场对阵RB莱比锡的比赛将开始，它是独一无二的，最多留下一盘录像带。我知道这场比赛没有加时，我很快就会离开，不过这九十分钟的记忆，我会用漫长的余生守护。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 | 士源话唠治疗中心 | 2018.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