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的雨季，永无止境，城市到处湿漉漉的，宛如一座遍体青苔的水泥森林。
幸而刚到马尼拉的第一天，天气晴朗，东南亚的炽烈骄阳下，满街赤红明黄翠绿湛蓝的“吉普尼”开得自由自在，不拘章法。当真是车如脱缰野马，人如入水泥鳅。麻瓜如我，还是叫了辆出租车。司机大叔脸膛黑里透红，英语宏亮流利，说自己白天开出租车，晚上在夜校教英语，养活老婆加三个孩子合计五口人。应该是由于马尼拉基础物价实在便宜，机场“快乐蜂”里的汉堡+薯条+可乐折合人民币才12块钱，在广州机场只能买瓶维他柠檬茶。
次日便开始下起雨来，我住的酒店在河边，附近有座西班牙人留下的军事要塞：圣哥伦比亚堡。早晚去走走，看大团大团的水草，顺着雨后新涨的河水滚滚飘来。热带的一切生灵，似乎都在潮湿暑热里疯狂生长，挥霍着蓬勃汹涌的生命力，这河里如果有草鱼，准能长到百来斤重。不过马尼拉和美国的饮食结构挺像，河鱼并不多，主要还是各种烤鸡和甜品。街上的女生们，普遍黝黑丰腴，完全不在我的审美上。
住了数日，研究明白了吉普尼的运行机制，招手拦了一辆。实际就是加长版吉普车，乘客在车厢里分成左右两排对坐，司机坐在驾驶室里。乘客上车后大声喊出自己要去的地方，把车资逐个传递到司机手里，司机找零后再逐个传递回来。车厢里似乎都是马尼拉本地人，坐得舒适放松，只有一个金发白人女生，蜷缩在完全不适合她身高的狭小空间里。看到我这个外国人上车，明显长出了一口气，露出明快的笑容。我们互相对视一眼，颇有同是天涯游子的知己之感。
马尼拉曾经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最好的人文景观自然是天主教大教堂。圣母无原罪主教座堂门口，三三两两地站着招揽生意的年轻导游小伙子。先用日语、再用韩语、最后用国语跟我打招呼。我一概假装听不懂，微笑以对脚不停步。导游小伙子急了，又用英语冲我喊，我回答：“我都唔识得你在讲乜。”小伙子一愣神，我就进教堂去了。
教堂里寂静无人，只有圣母玛利亚独立于圣龛一片金光中，玫瑰窗明艳，百合花飘香。我此时心中宁静，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讲。小坐片刻，自侧门而出。
教堂后的街道应该算白人的高尚住宅区，石砖路洁净平整，穿着凉鞋的小姑娘啪嗒啪嗒地愉快奔跑着，叫喊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宛如敏捷活泼的小兽。
转入小巷，这儿有点像广州的城中村小卖部，橘猫店主热情地探出头来问：“老板，要碟吗？”
慢悠悠走到马尼拉的另一座大教堂：圣奥古斯丁堂。恰逢一对新人在举行婚礼，礼堂非宾客不让进去。于是来到二楼，欣赏穹顶上的3D效果浮雕。
圣奥古斯丁堂不但是结婚礼堂，还兼作博物馆、图书馆、艺术馆和军事要塞，展品丰赡华美，尤其象牙雕刻的圣母像，发缀群星，脚踏百花，庄严圣洁，清贵典雅。
在此之前，我大概算得一个浮荡浪子，负心薄幸，不知岁月飞驰，老之将至。但在玛丽亚慈悲空灵的双瞳里，神性的光芒涤荡了我内心的风尘。我要是变成了一个好人，大概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
相关文章
头条焦点
精彩导读
关注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