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山谷和内心的回声

上一次全身心地投入大自然里是在哪？是堪察加的火山群，还是北欧的风雪？是伊比利亚半岛的朝阳，还是西伯利亚的莽林？抑或是蒙古荒寒的戈壁？印象最深的还是童年里的一段记忆。

我们开着车在大兴安岭中穿行，见证风、阳光和流水的形状，探寻花、树、岩石的秘密。蓊郁的樟子松、红松，笔直的白桦潇洒挺立，灿黄的油菜花明媚耀眼，随着微风轻摇。我们一路且行一路歌，还在山区的农家餐馆吃了顿美味空前的小鸡炖蘑菇。

后来呢？后来旅游业呼呼啦啦地繁盛，哪里都是披着丝巾狂乱拍照的人群，打着“山野特色”旗号的餐馆越来越多，滋味却越来越寡淡。我再也不曾有过类似当年的体验。然而没想到，这一次我们居然在亚美尼亚的小高加索山区和过往的经历撞了个满怀。

我们面对着雪山，喝起了当地人自己酿造的石榴酒，品尝了美味的炭烤鳟鱼和鸡蛋煎蘑菇。硕大的鳟鱼被切成粗粗的几段，唯一的调料是盐；金黄的鸡蛋包裹住嫩滑的蘑菇，上面洒满了翠绿色的茴香；主食是面包和饼，炭火在上面留下了褐色的花纹。

尽管没有桌布，也未经摆盘，山野却在餐桌之上呼之欲出了！尽管相比于热情好客的土耳其人，亚美尼亚人显得有些木讷，但却老实淳朴，没有游客和当地人区别对待的两份菜单，菜量也大得惊人！

包车司机和我们一起吃了午餐，这个沉默寡言的亚美尼亚男人不擅长微笑，全程也并没有和我们沟通的欲望，只是低头面无表情地吃饭，然后通过翻译软件告诉我他想替朋友买走我的当地手机号。但在告别的时候他却面对着镜头热情地笑，听说我们要把剩下的烤鳟鱼留给他时，又忽然换做了慌张严肃的神情。

或许一份20000德拉姆的烤鳟鱼对他们来说太昂贵了吧，毕竟我们包车游览遍了亚美尼亚的主要景点，又途经塞凡湖陆路过境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车资也不过40000德拉姆。

吃着饭，外面忽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远处清晰的雪山逐渐变得轮廓模糊，高处的岩石、树木和人们放置的十字架也一概不见，我们只知道雪山就在眼前，然而什么都看不见了。

雪真大啊，按中国的时令算来，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我们幸运地赶上了亚美尼亚的春雪，看着它们在眼前自在飘洒。

对我们来说，亚美尼亚只是漫长旅程中的一小段，说不上来哪好，但却足够让我们留恋了。我们不舍地起身，明明尚未告别，却早已回味起了现在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