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岁月深处的人们

字号+作者:铁路小可爱 来源: 2020-03-03 16:41 我要评论()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小姐,你还记得我吗?”从楼顶餐厅吃完饭出来,门口排队等活儿的司机仿佛蚂蚁遇到了糖。他们一个个底气十足地朝我扬了扬头,仿佛对这座城市之内的每一处地下'...

“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从楼顶餐厅吃完饭出来,门口排队等活儿的司机仿佛蚂蚁遇到了糖。他们一个个底气十足地朝我扬了扬头,仿佛对这座城市之内的每一处地下沟渠都了如指掌。一位老者也随着人群焦急地向我走来,然而他开口说出的话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我把目光从别人身上拿了过来,顺着他那灰白色的麻布衣襟一点一点向上看。夜色很稠,模糊了他黧黑的脸,纵横的皱纹不经意地规划着他那粗糙的皮肤,然而目光却是炯炯的,显然在期待我说出肯定的答案。

啊,是他,他竟然还在这儿!

印度很多景点的营业时间都是从日出到日落,因此也很不固定,足见当地人模糊的时间观念。所以我们玩儿的也有些心急,意犹未尽地在城市宫殿里的每一扇孔雀门前流连,那是用相机快门和眼睛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尽的美感。这样当然也玩不踏实,总觉得谁会忽然一声令下,跑过来清场谢客。

总之,等我们匆匆出了景区的大门,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基本上就已经自动清空了,来时的小贩也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人力车夫还在原地张望。

看见我们出来,车夫赶忙上前招揽,然而我看了看他的车子,便失望地摇了摇头。没办法,他的车子太小、太单薄了,一个人坐正好,两个人坐紧张,三个人坐基本上没有可能性,何况就是真坐上去了,连人带车好几百斤,他也未必蹬得动。

于是我们继续朝前走,只是没想到他骑着车快速地跟了上来。

“小姐。”他呼地一下蹦下了车,开始分别示意三个人的坐姿。你还真别说,照他这么安排,别说三个人,就是再来两个人也没问题,敢情那些车上坐满了人的照片绝不是摆拍。

坐么?我们有些犹豫。那车还没驮人,骑起来就已经颤颤巍巍的,像上了年岁、拄着拐棍的老人。不过其实路程也并不算远,如果走到大路上再打突突车,基本上也就走到了。那就坐吧!我对半砍好了价格,然后三个人排队有序上了车。

很多妇女、孩子、羊、毛驴、野狗与我们并行,然后很快,统统只留下他们的后脑勺;即使是这样,车夫也依然蹬得很吃力,几乎一直是站着的,我们感到于心不忍,想要下车。可是车夫不仅不让我们下车,遇到墙壁以及会车的地方,还会细心地回过头来提醒我收脚,于是我们就这样一路怀着不安的心情,百味陈杂地任他将我们带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我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于是给了他两倍的车资。他怔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是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一种温暖的东西,在他瘦削的喉结、干裂的嘴角和浑浊的眼睑里流动了一下。我们与他匆匆告别,朝楼顶餐厅走去。所以,等我们终于吃完了饭,再一次在原本下车的地方遇到了他时,别提有多惊讶了!要知道,印度的效率是极低的,我们每一顿饭都会吃上至少一个半小时,这还没有算上我研究菜谱和最后买单的时间呢。

“啊!是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呀!”我高兴得仿佛终于见到了经年未见的老友,肚子里还有半句没说完的话是:“都赚了两倍的钱了,还不趁早歇着,真是个财迷。

“是的,是的。”他有些木讷,怔怔地说。这位人力车夫其实并不怎么会说英语,突突车司机们还能踩下油门儿、上车就走呢,他一看就是当地最底层的那种出苦力的老实人。

“可是我们不能再坐你的车了,我们要去电影院,这一次很远。”我有些失落,如果可以,我其实很乐意让他赚钱。

“是的,是的,我知道。”他显得有些局促,忽然从手边捞过来一个胖子,显然是早都说好了的。“他是我的朋友,他开的是突突车。

好吧。我们爬上了车,也没想要讲价,报出目的地就走了。独留人力车夫在原地,瘦瘦小小的,再一次消失在了夜色茫茫里。

“无论在哪一个国家,永远不要瞧不起穷苦的劳动人民。”这是我在一次又一次的游历过后,从心底里升起来的话。他们可能很卑微,很不值一提,但仅仅是为了活着,就早已拼尽了全力。

我曾经遇到过很多人,很多像这位人力车夫一样的,木讷而局促的好人。他们曾经给我带来过很多感触,同时也带走了我身上的一部分无知与傲慢。

然而人世间大多的萍水相逢,都来不及告别。

我的信用良好,拿得出往返的机票,交齐了全额的签证费用,又留下了自己的生物信息,于是,一个又一个国家向我敞开了大门。可它们只是向我敞开、放我进来而已,真正帮助我的,为我提供服务和便利的,其实恰恰是那些平凡的、渺小的、寂寂无名的普通人。是他们,在我的脑海留下了书卷里不曾写过的印象。

我必须要向那些岁月深处的人们,说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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