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 | 太白行紀

字号+作者:铁路小可爱 来源: 2020-05-25 05:51 我要评论()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迄今為止我經歷的最漫長的一次徒步,是在去年六月。我的目的地是秦嶺的頂峰,聽說那裡有化不開的雲海和隱秘的神仙。六月的陝西已經開始燥熱得讓人喘不過氣'...

迄今為止我經歷的最漫長的一次徒步,是在去年六月。我的目的地是秦嶺的頂峰,聽說那裡有化不開的雲海和隱秘的神仙。六月的陝西已經開始燥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但到達山腰時,空氣涼爽起來,路邊都是高大的紅杉樹,再往前面就只能步行了。樹也漸漸消失,只能沿著零散的高山野花一路往前。

我當然很年輕,但是滿懷憂慮,尤其喜歡在走路時想一些問題,因而走得時快時慢,臉上也陰晴不定。

加之要留意同行嚴重恐高的朋友,一條並不遠的路,走起來卻無比漫長。

進入太白山自然保護區,剛開始路旁還有不少遊客。過了檢查站後就只有一條狹窄的路,據說是第四紀冰川遺跡留下的石頭,左手邊便是懸崖,大可以直接翻進山谷。過了文公廟後,人開始變少了,只剩下零星的驢友們,手機也完全斷了信號。

再往下走,就逐漸沒有人了。一路上,只有我倆和變化莫測的天氣,太白山泛起雲海,像極了比爾波特筆下的那個終南祕境。

終南雲海

我繼續向大爺海的方向前行。路很長,全是上下坡與拐彎。終於看到大爺海旁的帳篷,卻突然意識到:眼前還有兩個山頭要翻越。那天我大概走了將近20公里,小腿倒也不發麻、腳踝與膝蓋都運作良好。

我終於走過最後一個坡,一片水域出現在眼前。水是深藍色的,早到的驢友們坐在湖邊準備野餐,用自帶的器具煮方便麵。

大爺海

這裡距離秦嶺頂端只有100米的垂直距離,我只覺得冷,三千米的海拔上,所有的快樂,都被蒙上了一層寡淡。我坐在湖邊,望著目光所能看向的遠方,既沒有願望達成的欣喜,也沒有終於能停步的釋然,只感到一絲沉悶。

我再次想起一個月前,站在布達拉宮門前卻進不去時的不甘與委屈,在布宮廣場上隔著墨鏡偷偷掉眼淚,眼前是慶祝佛祖誕辰的藏民們,他們臉上好似從來沒有悲歡。

當晚住在大爺海邊的集裝箱活動房中,經歷了徹夜無眠,其中發生的驚險故事已不想詳述,但那種孤立無援的心情,似乎預兆著些什麼。

躺在一百余人間的大通舖裡,聽了不少類似“每年都有四五個走不出太白山的人”真真假假的傳聞。我焦慮地在房間進進出出,但仍驚喜地發現從山上既能望向城市的燈火輝煌,同時也能抬頭看見一條銀白色的絲帶。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銀河。

化解了同伴的人身安全危機後,我們凌晨四點起床準備登頂看日出。秦嶺這麼龐大,太陽還是照常升起。我終於也是沒有到達頂峰拔仙台,因為朋友實在迫於恐高。

不遠處的拔仙台,秦嶺頂峰,東半個中國的最高峰

日出太白

在下山時,我們沒有原路返回,而是選了另一條路,這條路上全是巨大的冰川遺跡,能有自己正踩在歷史上的荒誕感。

其實大山中並沒有一條嚴格意義上的路,無論我往哪個方向,都將錯過另一個方向的景色。可我不知道它們最終通向哪裡。也許黑暗的那條通往喧鬧的人煙,光亮的那條反而空空如也;也許,兩條路最終會在某處交匯,合二為一,殊途同歸。

大爺海旁集裝箱,徒步者的大本營

返回住處後,又要準備將近20公里的徒步下山。

這是必須的。每一個選擇背後的東西令我恐懼,但我原本也不知道太白山不過如此、不知道大爺海談不上美麗,就像我現在不知道未來是否空蕩蕩一樣。

後來每當想起這次徒步,都會湧起這麼個念頭:如果提前知道上山的路這麼艱苦、危險,景色也不如想像中那般震撼,我或許永遠也不會踏進秦嶺一步。

很快我就不再年輕,在這之前,我也似乎學會了幾乎不抱期望地前行。

秦嶺太大了,從山腳到景區門口,旅遊接駁車走了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裡,我只能抱著自己那30升的背包,睡在越來越火辣的陽光裡。奇怪的是,半夢半醒間,我看到了一條金燦燦的林間小道,陽光把樹葉照得閃爍不定,然後這光亮迅速陡然消失。

醒來後,我的老朋友——一種悵然若失感照舊襲來。

(20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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