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沉醉在音乐中，或只是感受行走本身。”
01
印象最深的是中学时，从家里出发去学校的路程。
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从一天生活中刚开始的八点，到正午临近的十点。
那是印象中第一次漫长的行走。
记忆若再向前，则记得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和母亲从村子里去镇上集市的路途。那条路又长又远，中间还要经过别人的村落。
因为想从日复一日机械的校园生活中短暂脱离出来，也在想有没有另外一种不同于校园日常生活的方式？
在走长长的一段路到一个遥远的目的地时，想到的是目的地很远，而路就在脚下向前一直延伸。
那次去学校的途中，因路途太过漫长，便自我调适着试图把漫长的路途分成一小段一小段，这样心里接受起来就好过很多。
“我每走过这一小段路，就表示已完成了这一大段路的一部分。”
剩下的路途只会越来越短，不会越来越长。
那次徒步之行，经过的都是延伸进村落深处的路。一个村庄走过，迎来一片稻田，又再次迎来一个村庄。
深色的沥青路从热闹的镇上蜿蜒进村落的腹地，串联起远方的村镇。
以前坐校车去学校的这条路上，有一处“鸟的天堂”的景观。一棵类似榕树的大树立在远处田野边上，许多的鸟儿飞入这片“孤木森林”，又从里面飞出去，来来回回。
路边会有一个熟悉的池塘。远离河流湖泊的村庄，日常洗衣用水皆靠池塘。因此总觉得这池塘的水总不干净。那次路过，三三两两的人正在池塘边洗衣裳，又想起童年时我家那边的河边上，曾经也是这番热闹而开心的世俗生活景象。
02
二十来岁一个人漫步上海的徒步之行，也让我试图发现除却眼前熟悉的生活之外，是否还有另一种景象。
那次闲暇的傍晚，阳光依然明亮。
从学校出发，一直往西走，是什么情景？
我从未往那边地方走过，对那片方向也不熟悉。
日常在校的生活大约只需要那几条街，那几个方向就够了。
试图用双脚行走大地的行为，都像是婴儿探索周边的世界。但对周边世界的探索，可以是从婴儿开始一直持续到老年的吧。
等到达之后，重新发现周边的景象，发现与之前的熟悉世界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不同，便有些遗憾，也有些惊喜。遗憾的是无论走多远，世界依然如此；惊喜的是，每一次行走看到的景象都不同。
那次也在上海这座城市中行走，“城市中”指的是区别于松江、青浦、金山等郊区的黄浦、静安、普陀等市区。城市中的街道宽阔干净，路两边的建筑有序排列。大约对大城市的向往，你看，这就是了。向往的所在，正在我的脚下。由这条宽阔的道路向前延伸，然后伸展向四面八方，形成一个城市的肌理。
唯有真实走在路上，才感觉到我来过这里。
犹如那次去爬“高尚草甸”武功山。
靠自己平时的鞋一步步绕着山的“身体”走，沿着它的边缘向着既有的目的走去。
山秀丽、草丰茂、树亭亭，白云一朵朵飘浮在碧蓝的空中。
行走时，一种力量借由双腿的行走中出现，靠着这种力量逐渐向前、向远方。
行走时，杂念似乎很少。面对不断向前延伸的路，杂念也不得不少。因为只有专注于脚下，才得以安全。
同时行走的感受从身体涌现，那种一门心思去前方的意志，或曰信念，都让一个人感受很好。想起跑步成习惯时，或持续地骑行在路上时，这种感受也是相通的。
通常在厨房做饭，或在卫生间洗衣服时，一边做着手上的事，一边想着脑海里的事，就觉得很舒服。这种舒服和行走时集中精神的感受是一样的。
是不是所谓禅，就只是吃饭就是吃饭，走路就是走路，而脑海里的意识，只集中在手中？
如果是这样，看来我离禅就还有一步距离。
但抛却概念，吃饭就是吃饭，走路就是走路，这种感觉却也很好。所谓心无挂碍，就是做什么就是什么，想什么就是什么。
我也很喜欢在城市中行走。
那一年夏天下午在昆明市区走了一段长长的路。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当中人最能感受到存在的时刻，不过不会有人喜欢直面存在，而是借助喝茶、打牌、阅读、观影之类的活动度过时间。如果我是来自地外文明的生物，恰巧就在这样的时刻里，看见一个普通的城市人们的下午日常状态。
我也第一次来到昆明，我不知道在昆明和在其它地方，在这样一个普通的下午会有何不同，我觉得世界所有地方都是相似的。我得以借助一个旅行者的身份打量一个陌生的城市和生活在这里的人。
人们其实都在一种充实的日常生活里度过时光，从事的各种活动也都和经济生产相关。你不会看到一个人在街头阅读、接吻、朗诵诗歌，你会看到人们整理他们的商店和货物。人们谈话、说笑、街头下棋。你不会看到有人在街头冥想，直面存在——只是感受此时此刻的存在。
城市的风景也很好，昆明的街头风景又与别处不同。高大繁茂的行道树，给人热带城市的感觉。独木就可以成林，枝桠向四方伸展，街道上空就是稀疏的绿光。
我很爱昆明这种绿荫成片的街道风景，但昆明不全是这种景象。
昆明街头在大理也走过一段长长的路。
田野、洱海、村落组成了大理的一大半。行走在大丽线，一边是丰收的田野和明亮的湖泊，一边是小小的村落和秀丽的高山。洁净的云飘在深蓝的空中，电线从眼前向两侧延伸。大理也是一个可以世俗生活的静好之地，但所有地方都是。
一部电影，一本书。说得都是徒步的故事。
一部电影，《朝圣之路》。讲述父亲为完成在比利牛斯山遇难的儿子的遗愿，走完朝圣之路的故事。
一本书，《一个人的朝圣》。讲述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一个情人、一个同事和职员的人生。
电影《朝圣之路》徒步本身就有它的意义，然后才是其它的意义。
靠双脚行走的路，每一步都是走出来的。
不断前行的力量来自身体，每走一步就接近目的一步。朝圣的路途是，救赎的路途是，旅行的路途也是。不论《冈仁波齐》，《走出荒野》还是《一个人的朝圣》。
电影《冈仁波齐》03
我和别人谈起的徒步，多少都带有旅行和发现世界的意味。
最深的东西别人即便察觉也不会提起，就好像一个人和我说起她在新疆的故事，我也只是当作风景听了。
越是紧密而深刻的联系，才会呼应更内在的东西。而寒暄之谈，是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罢了。
如何在独自存在的时空里，面对自我的存在，是需要做的功课。
孤独而丰盈，大约是一种最好的赞美。
而徒步，是一种向外的方式。
/ End /
本文为原创，首发于个人公众号“芦鸟”，转载请注明。
文中提到的书籍和电影：
朝圣之路 (2010)8.52010 / 美国 西班牙 / 剧情 喜剧 冒险 / 艾米利奥·艾斯特维兹 / 马丁·辛 艾米利奥·艾斯特维兹
冈仁波齐 (2015)7.72015 / 中国大陆 / 剧情 / 张杨 / 尼玛扎堆 杨培
一个人的朝圣8.1[英] 蕾秋·乔伊斯 / 2013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走出荒野8.4[美]谢丽尔·斯特雷德（Cheryl Strayed） / 2018 / 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相关文章
头条焦点
精彩导读
关注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