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京旧踪|武进路到昆山花园

字号+作者:铁路小可爱 来源:[db:出处] 2021-02-12 17:40 我要评论()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这是冬天在上海逛马路(四)漫步虹口区,我好奇一个问题,上海这么大,租界横跨杨浦、虹口、静安、黄埔和长宁,为何日本侨民偏偏选择了虹口(更准确地说是四川北路,吴'...

这是冬天在上海逛马路(四)

漫步虹口区,我好奇一个问题,上海这么大,租界横跨杨浦、虹口、静安、黄埔和长宁,为何日本侨民偏偏选择了虹口(更准确地说是四川北路,吴淞路、乍浦路、塘沽路一带)?给南虹口地区留下了“小东京”和“日本人街”这样独特的历史名词。其原因不难分析,与日本近代发展历史息息相关。虽然早在1862年就有日本官船千岁丸访问上海,但是直到1871年日本和清朝建立外交关系后才有了第一批定居在上海的日本人(相比英法侨民,晚了二十多年)。最早来沪的英国人法国人,大多数是传教士、政府官员和大宗贸易商人。而第一批日本侨民则大多数是小商贩,以及远离家乡来到中国讨生活的娼妓。他们是来中国谋生的。在华的日本娼妓,还有一个专门的称号“唐行妇”。日本人的早期活动的场所也并不集中在虹口区。例如1901年创立的东亚同文书院是在南市区,最早的日本人宗教场所是在北京路的本愿寺,最早办日本人报纸的修文书馆是在大马路,而最早的日本人休闲场所是福州路山东路一带的东洋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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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8年,原英、美公共租界改称上海国际公共租界,日本等国开始参与租界管理工作。次年,公共租界被划分为北、东、中、西四区,日本侨民在北区和东区占有优势地位。同年,日本人在虹口组织上海义勇团日本队,作为自卫组织。1915年,公共租界内的日侨已达到7169人。1915年以后,在工部局董事会中,为日籍董事留一到两个席位。1916年,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房设立日捕股,11月20日,30名日本巡捕到位,接管虹口地区的公共治安事务。---《摘自某百科》

日本侨民数量增加,原来本就拥挤不堪的公共租界核心区显然不能满足需求,且英美人占领的区域房价高升,性价比不如靠近日本领事馆的闵行路(虹口区闵行路3号是最早的日本领事馆地址)附近的南虹口地区。1908年,为了凝聚在沪日本人心,日本人俱乐部在武昌路东本愿寺成立,自此之后,日本人的文化活动、经营活动和日常生活已经形成了在虹口区(公共租界东北部)聚集的气候。1915日本超过了英国,成为在沪侨民数第一的国家。鲁迅和内山书店恐怕是虹口区最有名的文化标签了,其实还有一个和日本相关的冷知识。就是上海“魔都”的称号来源于日本。1924年日本作家村松梢风最早创造出了“魔都”。他在1923年第一次游历上海,在上海居住2个月后返回日本,发表了《不可思议的都市“上海”》,翌年以《魔都》为书名出版。

村松梢风并非是日本文坛一流二流的人物。相比较同时间曾经旅沪的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谷崎润一郎和史学家内藤湖南,他的本人和作品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得不到太多关注。“魔都”这个上海的称号在出现之后随即沉寂。1995年日本NHK曾经派出记者在上海作专题采访,其后集结成书,为《魔都:上海十万日本人》。到了距离村松第一次访沪90年后,魔都一词才在上海突然流行起来,俨然已经成为了非官方代名词。为何村松要以“魔都”指上海?在他的书里有答案。《魔都》一书的第二章和第三章分别以“明亮的上海 黑暗的上海”和“夜上海”为题(第一章“扬子江”写他坐长崎丸至汇山码头登陆上海的见闻)。

村松的上海见闻写得比芥川有意思多了,与他个人的放荡不羁爱好游历有关。在《明亮的上海 黑暗的上海》里村松写上海是自由之乡,因为租界内各国警察都只管的势力范围,罪犯很轻易逃窜,而这也造成了上海的黑暗另一面。大街上光天化日有人绑票,公园里西洋女子当街卖春,乘坐黄包车的夫妇遭遇当街掳人……然而村松似乎并不厌烦这样的上海,他觉得可怕也觉得刺激。

到了上海,就可知晓像这种可以成为侦探小说材料的事情俯仰皆是。要说喧嚣杂乱,世界上没有比此更甚的了。有人失踪,就好像狗呀猫呀什么的走失了一样,没有人会特别在意,可怕的是,失踪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
总而言之,上海是一个喧闹不安的地方,想一想看一看都叫人无比害怕的地方。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对那些做坏事的家伙来说则是一个天堂。杀人犯也罢诈骗犯也罢,穿上了晚礼服走到了酒店的餐厅里,就变成了一流的绅士。然后拿着获得的巨款到跑马场去的话,我敢肯定他会被认为是豪门巨富,受到欢迎……
明亮的上海只是表面的现象。透过一重大幕走进里边,就感受到了黑暗和秘密。这就是上海的本来面目。---《魔都》

跟着村松,暂时忘掉鲁迅公园和内山书店,去看看一九二零年代上海的“小东京“。初入上海的村松,住在日本人在长治路开的旅馆,后来为了为了尝试不同的体验,便打算租房子。入住了老靶子路俄国房东的高级出租屋,在这里还认识了来中国的舞女阳子。老靶子路是如今的武进路,尽管村松笔下的俄国人公寓早就不可知了,但沿着武进路仍可以找到很多百年历史的老房子。

武进路206~296号民宅,晚期古典主义风格,由英商投资建设于1920s

在武进路上还留存有225弄(1930s)住宅,393弄日本小学旧址,412号英华书馆(1892年,安妮女王风格建筑),580号虞氏住宅(1902),以及赫赫有名的虹口救火会旧址(吴淞路,武进路路口)。

图片来源@上海虹口shhk

“老靶子路”因为附近的英军打靶场而获名,后来逐渐演变了以住宅为主的外侨街区,在村松梢风的笔下,1927年的老靶子路就已经是遍植梧桐、绿荫茂密,藤蔓攀墙的宜人之所了。

西本愿寺别院旧址

从武进路向南走入乍浦路,会立刻被一栋建筑吸引:乍浦路455号,西本愿寺别院旧址。日本侨民在上海的佛教活动场所主要有三处:东本愿寺,西本愿寺和本国寺。东本愿寺最早在北京路,1883年移到武昌路,中国人俗称“东洋庙”。西本愿寺1906年开设于文监师路(塘沽路旧称),1931年在乍浦路修建别院,作为参拜神道、僧人住所和暂存骨灰之用。后来其中还增建了九层佛塔(已毁)。本国寺1899年初设于旧南浔路,1920s在西本愿寺别院不远处(乍浦路439号)修建了本堂。

乍浦路439号 本圀(国)寺旧址

本圀寺最大的看点是其混搭了日本风格和西方教堂建筑特征。入口雨棚日式风格明显,有雕梁、斗拱和悬鱼构件。第二次去的时候门口有个小贩在卖烤香肠,很奇幻。

本圀寺入口雨棚

“破风”指东亚建筑入口屋顶一种独特的雨棚形式,中间拱起,有立柱支撑,可能源于中国唐代的抱厦。本圀寺唐破风在国内罕见,只有上海和长春两处。乍浦路的另一边是480号恩德堂(Endeavour Church),建于1930年代。

恩德堂(乍浦路480号)

沿着乍浦路穿过海宁路,继续往南。在昆山路和乍浦路附近需要多花点时间驻足。

景林庐是典型的上海近代外廊式建筑,略有安妮女王风格。英式公寓建筑景林庐当年是给景灵堂神职人员,教友居住的。坊间传说当年宋氏三姐妹的父亲宋耀如初到上海,就住在这幢房子里。也是《恶魔之城》里杰克最后蛰伏躲藏的地方。景林堂在不远处的昆山路上。

在乍浦路的另一侧是一个很迷你的小公园---昆山公园。太迷你以致很容易被忽略。昆山公园始建于1895年,在1898年正式作为“儿童公园”开放,其历史要超过周边的民居、教堂等。昆山花园吸引到我,也是因为读到了村松在《魔都》中的一章“都市的风景”。村松写上海市区有趣的景色,对外白渡桥、外滩公园和黄浦江、静安寺略施笔墨,却着重写了老靶子路和昆山花园。他对于这块区域显然非常喜欢,夜晚独行也曾经触动他浪漫梦幻的奇思。照录如下:

从我所住的老靶子路走不多远有一条叫昆山路的马路,里面有座极小的公园。虽称之为昆山花园,却没有任何花坛或花草,只种着几棵树,这儿完全只是小孩玩耍的地方,通常人们称之为儿童公园。从下午到傍晚时分若从公园走过的话,可以看到很多孩子在玩投球之类的游戏。但正因为是儿童的游乐场所,所以一到了夜晚便人迹杳然。瓦斯灯在地上投下了青白色的灯光。
在一个春雨初霁、雾气迷蒙的晚上,我曾从该公园一旁穿过走到北四川路去。那一带就是砖瓦结构的楼房从三层楼到五层楼不等,路边排列着这样的大住宅楼。那儿有一片向内斜进去的空阔地。站在空地的入口向里望,幽暗暗的漆黑一片。两边的楼房和最里面尽头处楼房的屋顶,在白茫茫的天空中呈现出高低错落的轮廓。只有在里面的一座楼房上,有一扇高高的窗户亮着灯,看上去就仿佛是一片黑暗中的一个眼睛。轻如薄纱般的夜雾一直弥漫到了空地里面。

今天路过昆山花园,除了玩耍的儿童,最多是三三两两晒太阳的老人。北面、西面、东面和南边都是老建筑,阳光懒懒的,似乎时光在这个小公园里也没有走多远。

昆山花园以东

昆山花园以南

昆山花园以西(昆山花园路上的维多利亚式老洋房)

女作家丁玲曾居住在7号,1933年她就是在这里被中统治特务逮捕。村松从公园走向北四川路,他所遇到那“向内斜进去的空阔地”,如果你对着地图,不难确定就是昆山花园路上建筑轮廓凹进形成的一个空间。

村松所见的昆山花园,没有花坛和花草,只有孤伶伶的几棵树。如今的昆山花园里,新添了许多植物,那棵150年树龄的皂荚树仍在。树比公园的历史更久。村松当年所见的“魔都”风景,今人同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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